第四章 暗戀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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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白天還要上班，我真的很捨不得掛上電話。把感情的因素排除在外的話，跟他說話真的很愉快。因為他對各種事情常會有獨到的見解，而且常常一針見血，直接就說出了我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但是連續三天晚上都打電話給他，他卻一直都沒什麼表示，不禁令我有些氣餒。就算他神經再遲鈍，也該明白人家的用意了吧？更何況他的心思又是那樣的縝密，怎麼會不明白我的心意？還是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太多，其實他對我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是把我當做聊得來的朋友？
我想該用些激烈的手段，好明白他真正的心意。
「天天都拉你聊這麼晚，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瘋狂啊？」我壓低了音量，輕聲的問。
己經將近凌晨三點，如果吵到家人，事情就不得了了。
「不會啊！我也好高興能陪妳聊這麼多啊！」于鵬笑著回答。
我不要你口頭安慰我，趕快行動給我看啊！
「可是，嗯，我想還是該節制點，留點話題慢慢聊。後天小簡家的烤肉，你會不會去？」我強裝笑顏地說著。
「如果沒別的事的話，我應該會去的吧？」他遲疑地回答。
「那就星期天見面再聊，明天，不對，是今晚，今晚就不打電話給你囉！那麼晚安，祝你有個好夢！」我輕聲地道別。
快點告訴我，你希望今晚也能聽到我的聲音，快點問我的電話，告訴我你今晚會打電話給我。
我們的心思，終究還是未相通，于鵬並沒有聽到我心中的話語。
「也願妳有個好夢！晚安！」于鵬輕聲的道別。
聽到他的話，再不甘願，也只得輕輕地按下掛斷鍵，長吁一聲無奈。
果然，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都是小偉不好，給了我錯誤的訊息，害我一直有多餘的期待。
是不是以往我不懂得珍惜別人的付出，所以今天才遭到這樣的報應？
罷了！于鵬也沒做錯什麼，只不過我自己有過高的期待，還是乖乖的當他的乾妹妹吧。如果他能對我像對他妹妹那麼好，我就該心滿意足了吧？
一夜沒睡好，跟他聊太晚加上一直在東思西想的，早上起床後，頭腦還是渾渾噩噩的。
但是在我家絕對不能賴床，不然就要倒大楣了！
大姐、三姐今天都要上班，家裡沒人在，沒辦法到她們家裡串門子。
唉！實在是沒地方可以去，還是只有到培培家補眠了。
培培家離我家很近，走路不用十五分鐘。
按了按電鈴，傭人小梅一看到是我，趕忙開門。
穿過花木扶疏的車道，看到長長落地窗裡，映著兩個影子，正坐在大理石的餐桌旁。
拉開了厚重的大門，換上我專用的拖鞋，走入挑高的大廳裡。
「伯父、伯母早！」我微笑地說。
培培他父親稍稍的頷首，算是回應了，他母親則站了起來，轉身朝著位於客廳的我，笑盈盈地說著。
「是小方啊！今天怎麼這麼早？志培他剛剛才起來，還沒下來用早餐呢。」
「伯母您忙您的，不用過來招呼我了！今天是要來用電腦打一些報告，我自己去書房就可以了。」我慌忙的擺擺手。
「那就不招呼你了，有沒有要吃什麼或喝什麼？先跟我說，待會兒我叫傭人給妳送上去，省得妳還要下樓來。」
「嗯，那就麻煩給我一杯檸檬茶。伯父、伯母我上樓去囉。」我邊走向樓梯邊朝著餐廳說著。
走到樓梯的盡頭，隱約地聽到伯母的聲音。
「你看小方這女孩子多乖巧，也不知道我們家的志培是怎麼想的....」
唉！如果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就好了！別人是恨不得能當我的男朋友，偏偏培培他，唉！跟他提過好幾次了，他就是不肯娶我，如今我也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關上書房的房門，坐在電腦前發呆，我那有什麼報告要打？都要離職了，那不過是找一個棲身之處的藉口罷了。
有人試圖從後面環抱我的腰，我用力掙開，對方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這麼久沒見面了，怎麼對我這麼冷淡？」培培笑笑對我說。
「哦，你也會在乎啊！那又為什麼總是對我愛理不理？」我即刻頂回去。
「冤枉啊！我什麼時候對妳愛理不理過？」培培雙手一攤，裝作一幅無辜的樣子。
曾經，我是那樣地深深著迷於他的一舉一動，但是現在，我已認清了。
「真的嗎？那好，我也不要求多，就那麼一天就好。今天你不要出去，留在這裡陪我？」我太瞭解他了，故意出言激他。
「那有什麼問題？今天我一定陪你。」培培信誓旦旦地說著。
我不再理他，培培自覺無趣，坐在沙發上看他的政論雜誌。而我，則隨意的玩著電腦遊戲。
「小方小姐，您的檸檬茶！還有少爺，您的朋友打電話找您，您要不要回房間去接？」小梅不知在書房外等多久，聽到書房裡靜下來之後，才敲門進來。
「嗯！我回去聽。」培培起身回房，小梅也跟著出去，順手關了房門。
我在心裡默數著，果然不到十分鐘，培培就打開房門。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不要吞吞吐吐的！」我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說。
「那個，呃，不是我不想陪妳，只是我爸商界朋友的第二代要聚會，我總是不能不去應酬一下。」培培陪著笑臉地說著。
「去去去！誰希罕要你陪？」我揮揮手。
培培離開之後，我終於可以真正的休息了，關了電腦，躺在沙發上補眠。
以前我總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永遠會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有什麼事會比陪我這個女朋友更重要，更何況我的相貌也端得上檯面啊！
後來才明白，那就是他的個性，我不過是他填補空虛的物品。
男人永遠不會滿足，永遠都在尋找更好的下一個。
朦朦朧朧睡了一陣子，小梅來叫我用餐時，才發覺快要一點了。
慘了！姊姊們大概都已經回家了吧？
我慌忙地趕回家，果然爸已在大發脾氣，所有的人都坐在餐桌旁，沒人敢吭一聲，氣氛凝重得有如刑場般。
「妳很偉大嘛！不交代一聲就跑出去，讓所有的人都空著肚子在等你，野到那裡去了？還曉得要回來？」爸冷冷的說。
我趕緊坐在媽的身旁，媽擔心地看著我，一幅要代我辯解的樣子。我的右手在桌邊微擺著，示意她不要作聲。
「就是去培培家了啊，他說有事要找我商量，那知道會談那麼久？」坐定之後，我才從容回答。
「怎麼不早說呢？那志培呢？怎麼沒帶他回來一起吃飯？」爸的語氣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實在讓人不敢相信跟剛才是同一人。
「他有朋友找他應酬，沒空來！可以吃了嗎？我快餓死了！」我確實有點餓了，再加上今天不是我做的菜，陣陣香氣撲鼻令我食指大動。
「吃吧！吃吧！我說小方啊！你跟志培也交往了那麼久了，是不是也該考慮結婚了？」我爸不死心的問。
「我怎麼知道？下次他來，你不會自個兒問他？」我沒好氣的回答。
要是他肯娶我，我早嫁了，還用留在家裡受你的氣？
「哎啊！還是你開口比較適合。」爸的語氣又變得沒什麼信心的樣子。
每次都這樣，只會在我們面前裝老大，一面對外人，馬上就換了個樣子。
「不是我們家小方心不定，是志培他說他還不想那麼早結婚。」媽還是忍不住跳了出來。
「我知道叔叔為什麼不肯娶阿姨！」大姊的女兒突然開口。
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望著這個只有五歲大的孩童。
「因為阿姨戴著眼鏡的樣子，好醜哦！」她語出驚人。
突然一陣哄堂大笑的聲音，小妹差點笑岔了氣。
這個死小孩！我恨恨的望著大姊，再不管教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別胡說！小方對不起哦，童言無忌，不要跟小朋友計較。」大姊邊叫小姪女住嘴，邊陪著笑臉。
「本來就是嘛！」姪女嘟著嘴。
可惡！你還說！真的有那麼難看嗎？待會兒要回房照照鏡子。
晚上，明知于鵬不會打電話來，可是還是抱著一絲微薄的希望。
他會不會去找小偉，問我家的電話？
期待終究還是落空了！
是有一通電話，但不是于鵬打的，是培培。
難道真的是像小姪女說的，是因為我戴了眼鏡之後太醜，所以于鵬才看不上我？那，我明天不要戴眼鏡去小簡家好了。
在床上輾轉難眠，似乎客廳有人在走動的樣子。
客廳突然發出巨大的聲響，我立刻被驚醒，看了看手錶，將近凌晨六點。
爸在客廳裡怒吼著，唉！爸又在發酒瘋了。
我開了燈，走出房門，媽和小妹都已經在客廳了。客廳一片瘡痍，滿地盡是碎酒瓶。
「小方妳給我過來！」爸滿臉的酒氣，一看到我似乎找到發洩的對象。
我小心翼翼地躲著地上的碎玻璃。
「什麼人家不肯結婚？說！是不是妳對不起人家？」爸突然一個巴掌過來，我閃避不及，臉上一陣火辣的感覺。
「你在發什麼瘋？一大早喝酒也就算了，還把自己女兒說得那麼不值？」平時安安靜靜的媽一看我挨了打，竟然對著爸發起脾氣。
我爸就是怕壞人，嘴裡喃喃自語，慢慢地走回房裡。
小妹今天一早跟他男友有約，我催促著她回房補眠。
遍地的狼藉，我跟媽整理了將近四個小時，才收拾乾淨，並一一將擺飾歸回定位。
本來想九點就去小簡家的，現在只好打通電話通知他們，我會晚點才到，聽小簡說于鵬還沒來。
唉！誰來快點救我脫離苦海？
小心的上了一層粉底，這樣臉上的痕跡才不會太明顯。
近十一點才到小簡家，終於讓我看到于鵬了！
可是我的身邊一直都圍著一群人，于鵬站得遠遠的，沒有跟我談話，他該不會是在躲我吧？
在跟別人答話的空檔，我的目光不禁就會飄到他身上，好想主動找些藉口接近他，卻又擔心會在他心裡留下壞印象。時間就在我反覆不定之下，一秒一秒地流走。
「我還有點事情要辦，不多叼擾，我先走了」就在聚會氣氛正熱烈時，于鵬突然開口說要離去，眾人一臉茫然。
我的腦海轟然作響，他他他，他要走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呀？」我狐疑地看著他。
「嗯！長安東路的春天百貨正在辦特價書展，只到今天，我想去挖挖寶。」于鵬笑笑著說。
「真的？我也很想去買書耶！那我跟你一道走！各位，明天公司再見了。」我顧不得矜持了，趕緊轉身向大家告別，我看到眾人對于鵬投注妒嫉的眼神，瞬間一股紅熱爬上我的臉龐，于鵬啊于鵬，都表示得這麼明顯了，怎麼你還不懂？
一月底的台北街頭，寒洌的冷風凍紅了我的雙手，于鵬小心翼翼地避過街道的大小坑洞，平穩地騎著。我雙手輕輕扶著他的腰，天氣冷得我直打寒顫，今天出門時不知道氣溫會下降得這麼多，沒有帶手套。
「冷嗎？妳可以把雙手放到我大衣的口袋，比較不會那麼冷。」于鵬說。
他為什麼會這樣說？是不是他對我有好感？我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依順地聽從他的建議，就算是我自作多情吧，讓我能有一點幸福的感覺也好。
我們在書展會場待了兩個鐘頭，于鵬左挑右挑，似乎找不到滿意的。而我，我的目的是看他，隨意的拿起幾本書偽裝一下，最後于鵬考慮了好久，還是空手而歸。
我好想對他說，帶我去那裡都好，就是不要送我回家。我不想回去面對爸的臭臉。
但是他終究還是看不懂。
「我送妳回家吧！」于鵬笑著對我說。
「嗯！」我強笑著點頭。
坐上他的車，眼淚差點滴了下來。
我的幸福，竟是如此的短暫！
在我家樓下跟于鵬揮別，看著他的機車消失到巷道的盡頭，我沈重地走向培培他家的方向。
我不想去他家，但更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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