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補給站】理性是善良的魔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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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則寓言：

天使派了巴本去調查波斯波里城的情況，要決定是否應毀滅這座城。巴本發現這個城市充滿了罪惡，原本非常震怒，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卻開始愛上了波斯波里。他發現該城的市民雖然有許多缺點，譬如貪慕虛榮、相互譭謗，但是也熱情善良，重視禮節。

巴本害怕真實的調查結果會引起波城的毀滅，就召集了最好的藝術家，用金屬和泥沙鑄成一座傑出的雕像呈現給天使。巴本問天使：「您是否會因為這件傑出的藝術品不是用純金所鑄造，就決定毀滅它呢？」天使於是打消了毀滅波斯波里城的念頭。

這則寓言出自一位原本醜陋、誇大、鹵莽、淫猥、放肆、有時候極不誠實的法國人，但是這位法國人以他光明磊落的心靈、堅持真理的毅力，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在他的一生中，被放逐、監禁、打壓、詆譭不知凡幾，然而奇蹟似地，他最後變成一個非常和譪、富同情心、體恤弱者、寬宏大量的偉人。他雖然對仇人毫不退讓，但是別人一求和，他就會卸除武裝，表示誠意。他雖然燒掉了所討厭的人寫的書，郤堅持那條著名的原則："I do not agree with a word that you say , 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 ."為此，他甚至援助他的對立者。

他說他自己「是一個善良的魔鬼，對攻擊他的敵人終能一笑置之。」然而他對理性的堅持至死前都不後悔。神父在他病重時要他懺悔，他說：「你奉何令而來？」神父說：「奉上帝之令。」他問：「那麼你可有証據？」神父乃拒絕為他祈禱。另外一位神父要他簽字承認信仰天主教的教義，他反而這樣寫：「我死時敬畏上帝、愛朋友、不恨敵人，厭惡迷信。」（"I die adoring God , loving my friends, not hating my enemies , and detesting superstition .）

他同意蒙田的懷疑論：我到底知道什麼？（Que sais-je ?）而且選擇「寧願終生找不得答案，也不應欺騙自己。」他說：「我們絕對不能先憑空創造原則，再去解釋事理。而應該倒過來：先充分了解了事理之後，再虛心地產生原則。」

他挑戰一切不合理的威權，無所畏懼。他說：「我是一個作家，並無權杖，只有禿筆。」然而許多王朝因他的存在而搖搖欲墜。當他焚化後的骨灰被送回巴黎時，有十萬人送殯和六十多萬群眾仰悼。靈車上寫著：

「他喚醒人類，為自由鋪路。」
（''He gave the human mind a great impetus ;
he prepared us for freedom . '' ）

他的墓碑上就刻著這幾個字：
「伏爾泰在此躺著」
（HERE LIES VOLTAIRE）
~（上）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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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是善良的魔鬼（下）

伏爾泰的時代（1694-1778）是一個偉大的世紀，義大利有過文藝復興，日耳曼有過宗教革命，理性主義正在歐洲風行，而浪漫主義剛開始跨出第一步。大文豪雨果曾說：「只要喊出伏爾泰，就能代表整個十八世紀。」伏爾泰把蒙田的懷疑論發揚光大，用幽默與詼諧的方式抨擊宗教上的迷信，以及一切保守腐化的事物。他拒絕無理性地信仰任何東西，自己也成為辯証法的高手。但他以凡人皆懂的文字指謫所有的不合理，啟迪了全世界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口。

從來講哲學的人，都沒有像他講得那麼生動。他自己說：「我好像一條小溪，溪水透明，是因為水不深的緣故。」他也用詩來表達思想，譬如：

「…人是探究自己的陌生人，
既不知來處，也不知去處；
被死神玩弄，
在泥中受苦；
唯賴理性指引，
得以探知遙遠的星宿。…」
（Man is a stranger to his own research ,
He knows not whither he comes , nor whither goes .
Tormented atoms in a bed of mud ,
Devoured by death , a mockery of fate ;
But thinking atoms , whose far-seeing eyes,
Guided by thoughts , have measured the faint stars .）

伏爾泰與盧騷（Rousseau）代表了當時從封建制度進步到中產階級社會所要求改革的兩種呼聲。新階級產生了，但是舊的制度與習慣不能滿足新階級的需要，人們對講求理性的伏爾泰，和重視熱情的盧騷一樣歡迎。改革需要破壞舊制度的激情，也需要建立新制度的理智。伏爾泰處處講求理性，希望「用語言和文字的力量，使人類更開通、更善良」（enlightened and better）。然而盧騷要求實際的熱情和行動，對理性嗤之以鼻。

但是歐洲人對這兩個人一樣癡迷，尼采說伏爾泰是「堅強的邏輯和驕傲的智力，機警而不失熱情」，盧梭則代表「一切的幻想和狂熱，有高尚的品質和奇特的理性」。這兩種類型都是當時歐洲社會所需要的：人們用本能和行動來破除舊的過去，用知識和理性來建設新的未來。

伏爾泰厭惡戰爭，但不相信群眾，他看出群眾恆把「平等」放在「自由」之前，甚至願意為了「平等」而放棄「自由」，是最大的錯誤。他認為人人皆有「平等的自由」是正確的，除此之外，則難有平等（例如健康與財富）。因此伏爾泰歌頌和平的革命，但不贊成血腥的暴亂。

台灣的選舉已經結束，朝野是否可從伏爾泰的思想中得到一點啟示？學習善良的魔鬼，用理性把選舉時的恩怨一笑置之：少用一點「民粹」，多用一點「知識」。因為選舉的激情已過，台灣需要更多的理性來重新建設，才能保証我們的子孫真正活在「平等的自由」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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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