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妓女夏鷗

大板常指著夏鷗說:「你養的這婊子怎麼年年看上去都像處女啊?」
我不喜歡他們喊夏鷗婊子,但是夏鷗確實是個賣身拿錢的妓女,我也確實說不上婊子和妓女有什麼區別。
但是就是不喜歡他們這樣喊。原因沒分析過。

夏鷗今年19了,夏鷗很漂亮。漂亮的少女夏鷗是個妓女,不愛笑不多話,臉上總是滿滿的一頁清純。這就是好友大板老說夏鷗像處女的原因。
可以說夏鷗是個對工作不負責的妓女,具體表現在她永遠學不會怎樣叫床。
浪女淫叫,聲音時高切時殷殷,激情而纏綿。夏鷗在床上老咬著唇,死忍住不發出任何聲響。

第一次和夏鷗做愛她才16歲。當我快進入她時,她那痛苦的表情讓我誤以為我在強姦一個處女,情不自禁要對她憐惜。完全進入時發現我上當了,就狠狠的*了她。只是關上了燈。
我不喜歡看見她苦楚的表情,雖然認定她的裝的。
大概是痛極了,她小聲說了句:
「你就不能輕點嗎?」
「不能!」
「為什麼?」
「抱歉你只是個妓女。」

偶後夏鷗在床上再也不說一個字。本就很少話的夏鷗,搞得我像個迷戀沖氣娃娃的色魔。
我知道我不是色魔,夏鷗也知道。
除了在床上,我可以永遠像個君子般對夏鷗,每個月工資按時給,不拖不欠。而且她絕對有她的自由權力和空間,當然在我需要時她必須出現。
有時候我覺得夏鷗真不是做妓女的料,又或者她只在我面前表現得那麼差,又或者她的樣子逼她這樣盡力去裝純——她永遠都是牛仔褲梳一個馬尾。雖然她的姿色可以讓她嫵媚得更女人。

夏鷗大二了。白天正常上課,晚上回到我家。
朋友常問為什麼我不正經交個女朋友卻要抱養個小姐當情婦。呵呵,我想那時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女孩,還不如夏鷗實在——我明說,我要錢。
夏鷗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先生,我可以陪你睡覺嗎?」瞧,多直接!

那是4年前,那天我和幾個同事在一家叫《妖綠》的酒吧裡消遣。夏鷗就是穿著牛仔褲背著普通樣式的學生書包,跑到我面前,對我說的那句話。
說話時定定的看著我。
「啥?」我以為我聽錯了,儘管那時酒吧放的輕輕的鄉村音樂。
「我可以陪你睡覺的。」她再說,聲音卻是超乎想像的堅定。

幾個平時惟恐天下不亂的朋友開始起哄了,紛紛指責夏鷗應該每人陪一晚,甚至有人開始摸她的臉或胸。夏鷗嚇住了,卻沒有走,躲開了,仍然看著我。
「你多大了?你成年了嗎?」看她那發育不怎麼良好的細小的身子,我不禁懷疑。不過她的眼睛十分漂亮,從裡面滲出的純白是難以想像的迷人。
長大了或許會是個厲害的角色。
「我16了。」她細聲細氣的說。
「那麼小啊?你幹什麼的?」她看上去實在不像幹這一行的。
「妓女。」只說這句話時,聲音明顯的比剛才虛弱。
「你很需要錢嗎?小小年齡不讀書。」還算理智尚在的我教訓起她,本想多說幾句,但在抬頭時接觸到那不卑不坑的眸子,我知道自己是自作聰明了,那眼神鎮定地就像在問老師請教一道題一般的自然。

後來我就帶她回家了,但是沒留她過夜,做了那事兒後,給了她500塊,打發她走人了。
我承認那晚我叫她走時,她流連的眼神曾讓我泛起一絲不捨,但還是狠心關掉了大門,並對自己默念:她只是個妓女,來安撫久久不能平靜的內疚。
一個奇異的小妓女。我對自己苦笑,這個世界什麼都有,遇得越多,成熟得越快。
但我萬萬沒想到,我會在兩年後,再次遇見她,並承諾,抱養她兩年,這兩年裡需要時就住我家,每個月給她四千塊錢



二、我的情人

再次看見夏鷗了,在兩年後的夏天。那時剛和女朋友分手,覺得女人要的東西我永遠給不起。比如時間,比如婚姻。分手後一度很茫然,我知道那是空虛造成的。
開著車在城市瞎晃,亂想。想自己,表面風光,其實看透了不過是個城市裡某個角落的窮人。和大多事業有成的青年一樣,窮得只剩錢,和滿肚子憤世的理由。
那年夏季實則很熱的,我吹著空調,就想像不到車窗外的酷暑。當車滑過C大校門時,我就看見了夏鷗。當我認出她來時,竟把車偷偷停在她身旁。

我知道了她為什麼叫夏鷗,當她站在陽光下,頂著被太陽曬得殷紅的臉,淡定地立在那裡時,完全就是酷夏的一抹清涼。當然那時我還不知道她的名。
頭髮比以前長些了,面容沒怎麼變,身體成熟了幾分,凹凸有致只是依舊單薄。我發現我兩年來一直渴望的那雙眼睛了,它無意的瞟了我一眼,仍然是那樣純白卻有嫵媚的潛力。

這妓女氣質修養得很好,至少看不出她是幹什麼的。
過了大概十分鐘,走來一中年男人,沒看清楚臉,只是知道他肩頭很寬。塞給她一包東西,就走了。我突然煩悶那男人離去時的依依不捨。
我下車朝她走去,「嗨~希望你還記得我。小姐!」我惡意地把小姐兩個字吐得又狠又清楚。
她望了我一眼幾乎是立即就認出我:「是你。」然後她就要走。
但是我叫住了她,「你是幹什麼的?」我這是多此一問,因為眼看她朝C大裡面走。
「妓女。」她答,比起兩年前,多了分隨意。
我感覺我有點莫名的憤怒了,「你***算什麼妓女?!沒見過你這麼醜這麼沒專業水準的妓女!」
她明顯愣了一下,偶後笑了。值得一提的是,夏鷗很少笑,但是笑起來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會飄得到處都是。
「那麼我就是個不敬業的妓女了。還有事嗎?我要進去了。」
「等等……這個……剛才那個男人是誰?」問出口之後,我就感覺我是個白癡了。
「你總不會以為是我爸爸吧?」她說,面容始終平淡。我卻感到受到嘲笑——我還奢望一個妓女能怎樣呢?
「你叫什麼?」
「夏鷗。」
「嗯,夏鷗。」我思索了一下,「你男人給了你多少錢?」
「他不是我男人,我們只是主戶關係。剛才他給了我兩萬」

我徹底絕望了,你真的不能想像一個花兒一樣美好的少女,站在陽光下,帶著斯文與純白,穿著牛仔褲和襯衫,自然得像說「我今天看見一件好看裙子。」一般地形容她如何跟一個男人金錢與肉慾來往。
我倒真希望她有她年紀一樣的活動和思想。
「我包養你!」一句話完全是不加思索地就衝出口。值得鄙視的是,還帶了一臉緊張的期盼。
「好的。」她說,不帶任何修飾的臉上,毫無表情。
然後她就是我的人了,期限為兩年。
但是幾天後我就發現我帶了個不會叫的沖氣娃娃,實則是個只會做飯泡茶的啞巴。

每天下班就看見夏鷗趴在桌上發呆,她靜靜的把目光集中在桌面的菜碗上,看不出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有沒喜樂。我會大聲提議:我回來了你連鞋都不會幫我提一下嗎?
於是她才急急地去找我的拖鞋。
夏鷗是個乖女孩,說菜淡了會去放鹽;說人累了會給你捶背。只是永遠不聲不響。她這點不發聲響的「優點」也表現在床上,這是我一直無法忍受也是她唯一不聽話的地方。

「夏鷗你別咬著唇,乖些,放輕鬆!」誘導她
「……」還是不發聲,一臉麻木。常常搞得我差點要陽痿
有時工作多了,在電腦前坐得腦子一亂,看一眼她就靜下來了。我在時,她永遠像個清靜的鳥兒般依在身邊,我猜想她坐在我左右就等著我和她對視,因為每當我看她時,她都在靜靜的看著我。那目光從她美麗安靜的眼睛中流出,不攙雜任何慾望,神奇的是我會像欣賞一副風景般冷靜下來。有時我錯以為我們的婚後十年的夫妻。

我時常樓著她,對她半開玩笑半威脅的說:「現在你是我的女人,不可以想其他男人。你在這兩年都我是一個人的。」夏鷗一般就會盯著我,不響。
但我很清楚我不會喜歡她的,因為她是個妓女。對於做妓女這份職業,我本人不鄙視也不尊重。卻是絕對不會加以感情。



三、「丈母娘」

我看到夏鷗笑得最多的時候是在她過生日那天。
頭天晚上我在電腦前整理一分文件,夏鷗洗了碗,就推了張椅子過來挨著我。
前幾天給她買了件白色居家裙,這是我送她的第一件禮物,當她接過這很普通的裙子時,就笑了,只抿了抿嘴,但滿眼的笑意。然後她就時常穿,感覺像一朵純白的棉花一樣在屋裡飄來飄去。看上去比以前更女人。
我早說過她有嫵媚的潛力。

那時她就穿著那裙子,離我的距離剛好能讓我聞到她身上的女人香,若有似無。我發現我無法認真工作了,回頭瞪了她一眼,本來滿眼的責備,卻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
夏鷗在笑,我突然覺得滿屋是春天,花草爛漫。
怒意全無。
「你在笑嗎夏鷗?」
「嗯!」她答,還孩子氣的點頭,可愛至極。
「呵呵,這可奇了,說說看,你開心個啥。」
「明天我就可以結婚了。」她說。
明天她可以結婚?這是什麼意思?夏鷗說話永遠那麼不清不楚。
「明天我滿20。」她輕輕的說,笑,我又可以感覺到,那偶爾一笑的動人。
我不想接著她的話題說下去,你會想和一個20歲的妓女談婚嫁嗎?

「嗯,那好啊,總算長大了。夏鷗你說,想要什麼禮物。」女人那麼一眼期盼的告訴你她過生了,大概都有這層意思。夏鷗是個直接而現實的女人。
「我要,你就給嗎?」
我吃驚的望著這個提出疑問的女人,她那水晶般的眸子正毫無遺漏地展示著她孩童般的無邪。
「不會,要看你的心有多大了。畢竟我還在為別個打工。不可能給你個房子啊車子啊什麼的,」我想了想,結合她之前的話題,猛的覺得可笑——她不會是想要我娶她吧?「當然,更不可能對你有什麼遙遠的承諾……」
「我要你明天陪我去見一個人,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話兒從她緋紅的小嘴滑出,且字字清晰。

我在考慮中,我不能猜到她有什麼企圖。她是我最不能懂的一個女人。
「你明天剛好不上班。」
連這也算好了,看來她是準備很久了。我防備的看著「去見誰?」
「我母親。」
第二天,我像真的要去見丈母娘大人般穿戴得整整齊齊,白襯衫,鑲金邊的領帶,由夏鷗親自燙得平整的名貴西裝,一塵不染的皮鞋——「我母親,很會生活。」全為夏鷗的這提醒。
夏鷗也穿得很漂亮,舉手抬足間儘是青春的流瀉。
我倆像一對金童玉女般坐上車,一時間引來目光陣陣。
當我開著車,目光偶爾滑過身邊的夏鷗時,她正在望向窗外,沒多說一句話,靜靜的把美麗倒影在我眼角。我又開始產生幻覺了,以為這是我要帶回家的新娘。
我本想無奈地歎口氣,卻不想竟是傾瀉了滿足。

大概開了30分鐘左右,到了。
原來夏鷗家並不貧窮,至少她媽住的花園小區是我對父母給不上的。我忘了身邊的女孩一眼,更加覺得這個叫夏鷗的妓女不可思議。
最可笑的是,在夏鷗按了16樓門鈴那一剎那,我居然莫名其妙的出了身汗。以前不是沒見過女朋友家長,活到快30了,我分析不清楚為什麼這次假冒的護花使者身份讓我激動而緊張。
門開了。

「呀,寶寶回來了!快讓媽媽看看,喲瘦了好多!寶寶上次讓你帶的鑰匙呢?怎麼每次都叫媽來給你開門呢?呵呵,寶寶在學校還好吧?」
我就立在門口,睜睜的看著那個當門一開立馬擁住夏鷗的女人,一邊喋喋不休的嘮叨,一邊幫女兒提過手上的包。夏鷗依偎在她懷裡,只笑不語,笑是我從來看不見的那種,帶著嬌憨的甜美,半親溺半撒嬌,永遠膩個不夠。
那女人叫夏鷗寶寶,她只是個普通的母親,讓女兒在懷裡暱語。
我眼眶濕潤了,我有點無力了,夏鷗是個妓女。
說不出什麼感覺,當你看見一個萬人廉恥的妓女,在她家人前親熱時……或者全天下,就只有她母親會那樣對她了。

那個叫夏鷗寶寶的婦女,看上去不過40左右,風韻十足,但很蒼白,也是瘦,額頭很高,顯得頭髮很少。此刻多了股母親特有的慈祥。我看夏鷗的眼睛完全會遺傳她媽,媚。只是夏鷗的眸子裡放了種讓人鬆懈的天真,比她母親更厲害。
「好了媽,還有客人呢。」夏鷗這才把我拉進去。「這是小斌。」
那婦女這才注意到我,馬上用一直戒備的目光看著我。
「伯母您好!我叫何念斌。」像個紳士一般,連忙對她鞠了一躬,帶著一背生怕不受寵的寒意。
「哦哦……好,小斌啊。」她又把目光轉向夏鷗,「他是……」
「媽,他是我男朋友。」說得跟真的一樣。
「男朋友?」那種不放心的眼神掃得我極為不爽。
「是啊媽,他已經向我求婚了。等我畢業我們就訂婚。」夏鷗說,輕笑。
我猶如當頭一棒。訂婚?和夏鷗?想想都是罪。
「啊!訂婚了?」她母親的眼神一下子對我有了從未有過的和善,馬上變得有了我所熟悉的,常常在我親媽眼裡找得到的慈愛。

「恩……哦,是……是啊,我很喜歡你們家夏鷗。」面對這位慈母,我真不好說什麼。在心裡盤算著回家怎麼好好收拾夏鷗,嘴上支吾的應著。
「啊,真好!恩!!真是好!哦哦,快進來屋裡坐!!」她溫柔的拉我進屋,然後馬上就開始忙起來。
端水果,倒茶拿飲料和啤酒……恨不得把家裡能吃的都搬了出來。
「夏鷗!」她頗為嚴厲的叫女兒「你怎麼還愣在那兒傻笑?還不快給小斌削個蘋果!真是的,這麼大了……唉,女兒大了,長大了……總算……」然後一邊念著,一邊進了廚房。
我見「丈母娘」忙去了,馬上換過一種臉色,正想嚴厲的呵斥夏鷗,這種話怎麼能對老人亂說。但是當我轉過身時,看見夏鷗在削蘋果,而且一滴晶瑩的淚就從她眼裡滑出。

夏鷗一般是不哭的。我一共看見她哭過三次,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她母親過世,第三次就是後話了。
夏鷗的眼淚,順著她白淨的臉頰流下,一滴滴滑得飛快。我就忘了要罵她,呆住不知道怎麼辦好。
正當我束手無策時,還好她母親出來了,一眼看見女兒在哭,急忙問原因。
「媽,小斌欺負我!」
本來我也想知道她為什麼哭,也在等答案,誰知道聽她這麼嗲聲的對我一指,她母親的眼光就順著她蔥白可愛的手指望向了我。
當時是很尷尬的,怪夏鷗太不懂事。自己竟呆住了不知道怎麼辦好。
「啊?小斌欺負你?」
「是啊,人家給他削好了蘋果他還不吃!又說要吃梨!可是人家把蘋果都削好了嘛!」

我狂汗,我根本沒看見她何時把蘋果遞給我的。
「唉,寶寶你別太任性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這孩子!」她母親明顯鬆了口氣。轉向我,笑著說:「呵呵小斌啊,你一定把我們夏鷗都寵壞了,她以前不愛撒嬌的。哈哈對她好是對的,可是有時也別太將就她了。你看她,無理取鬧了吧?」
「媽∼∼」夏鷗的聲音嗲嗲的,害羞的成分把握得非常到位。
我這才反應過來,配合的說:「唉是啊,當初看她小,懂事,慣了她幾個月,沒想到現在都快騎我頭上了。伯母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對小鷗的,她要是改不過來,我就依著她,讓她任性一輩子。到老了,都還對著我使小性子。」說了這些話我才覺得我演戲挺不錯了。我望了夏鷗一眼,她那時眼淚還沒幹,掛在臉上,可能沒意料到我會那樣說話,表情有些吃驚。不過在下一秒,就帶了滿滿的感動。
她母親信了,輕聲說了夏鷗幾句,又進廚房去了。
我看著夏鷗,她對我笑,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夏鷗輕聲提醒我去幫她媽做飯。我說好的,就去了。起身時夏鷗小聲說了句誠懇十足的謝謝。

「謝謝你。」她說,聲音是輕柔的,表情是真誠的。
就進了廚房。雖然不會真的抄菜,但以前回家總要圍在親媽身邊轉,也常幫著打打下手。於是廚房裡的活我基本上還算熟悉。當然那是我媽在世前了。
「伯母我來幫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哎∼要你做什麼呀,你儘管等到菜好了,多吃幾碗就對了!」和我媽的話怎麼一樣啊。我馬上想到了母親,就差點喊出聲媽了。
湊合著開始理點小菜什麼的。盡量不做得手忙腳亂。期間聽她一直撈念她家夏鷗「是個好女孩啊」「從小就乖順啊」什麼的,我不多說話,偶爾真摯的應兩聲。
她又說到,最近老是鬧肚子痛,我就想到我父親以前肚子痛用的良方,說下次來給她帶上。
她感動的望了我一眼,似乎要落淚了。發現她認真看你時,和夏鷗的眼神十分相似。
一直沒看見有男人,也沒聽伯母提過夏鷗的父親
就感慨了,覺得這個家庭,也不似表面看上去那麼風光。
飯菜都一般,但是我吃了3大碗,樂得夏鷗她媽臉上紅潤潤的。一個勁的毫不忌諱的直接讚揚我。
其間偶然問到我工作的地方,正欲說,夏鷗把話岔開了,「哎呀媽!!你老問這些幹嘛呀?說得好像我們家很勢利似的。」
「哦哦,好好,不問了,啊小斌,來多吃肉!你得再長胖點才好呢!」然後給我夾了塊回鍋肉。
我一口吞下。

我奇怪了。按理說我在一家規模影響都不錯的外企工作,而且也算是個金領級階層,以前這些都是我炫耀的資本,怎麼夏鷗會急切的不想我說出來呢?當然我也沒必要在她媽面前炫耀什麼,我只是想說點好的,讓長輩開心一下,覺得自己女兒沒找錯人。
但是夏鷗不想我說,我也不多說什麼。
吃了晚飯夏鷗就說要走了,看得出她媽很不捨,卻只說了句「這麼快就走了不多休息下嗎?」在沒得到夏鷗同意後,沒再說什麼。
依依地送我們在樓下小區,夏鷗說,媽你回去吧。她說「哎就走。」
然後車開很遠了,在轉彎時從反光鏡裡看見她還立在那兒,踮著腳向這邊望。

「你應該多來陪陪你媽,反正又不遠。」我帶點小責備的說,夏鷗現在已經又換回那一貫的表情——保持麻木。
她低下頭,沒說什麼。我也就不多問了,我不想追究許多我不用知道的事。我知道沒那個必要。
當車快進入市中心時,夏鷗突然叫我調轉頭。
「調轉頭!回到剛才那裡!」她說得很急切,又帶有命令的意味。
我望著她,變得冷漠起來。
「哦……請你!好嗎?」


                                  
四、散在風中的蒲公英

還是把車開回去了。給自己的借口是:今天她過生,寵她一次。
其實我根本拿她沒辦法。
把車停到停車場我就直徑往她家走,夏鷗叫住了我。
「怎麼不是去看你媽嗎?」
「不是。我現在要向你討我的第二個生日禮物。」她說,眼睛就眨啊眨的。表現得像個學齡兒童。
我眉頭皺起來了。壓低聲音說,「你提。」
我在心裡想:夏鷗但願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個什麼位置。
答案讓我大吃一驚:想和我吃涼蝦。

「我想你請我吃涼蝦。」她說完,笑得有些誇張,眼神帶點嘲弄,她一定看見我不滿到極點的表情。
涼蝦——我沒記錯的話,涼蝦1塊錢一碗。以前小時候吃過,米做的,一顆顆白白胖胖,放在冰水裡,加紅塘,和芝麻。
我望著她,這個老是讓我不知所措的女孩,站立在初夏的微風裡,笑得有如一株清雅的蒲公英,散了一片。
「我沒聽錯吧?你要吃什麼?」
「跟我來。」然後她拉住我的手,飛快的跑起來。
我那年29歲,我以為自己在風中進行初戀。
她跑在前一步,不時回過頭來催聲「快點啊你老啦?」然後看著我瞪圓眼睛,她會放肆的笑。第一次笑得那麼毫無章法。因為夏鷗以前不笑的,就算笑也只是嘴動動,眼睛從來都是很平靜。

我豁然開心起來,任她輕柔的拉著我的手,你可以想像她頭髮被風吹拂後飄入我嗅覺範圍內的味,少女的溫馨使夏鷗這時看上去像那大海的小女兒。
小時候看過童話,大海有12個女兒,而最小的女兒最是美麗而善良。
跑了一會,夏鷗在一個路邊攤位下停住。整個「店」就一把大的遮陽傘,和一張四角桌,上面人工寫著「涼蝦5角」字跡是毛筆字,已經快脫落了。攤位面前是一排平房,婦女兒童們平靜的沐浴在夏陽下,好奇的看著我和夏鷗——盛裝來吃涼蝦。
我感覺自己像個瘋子。

夏鷗很快樂,她清脆地叫喚老闆娘,要2份涼蝦。
「夏鷗?是你嗎?」老闆娘是個大約50的婦女,飄著一臉親切的小雀斑。
「是啊,張嬸!我帶我朋友來吃你家的涼蝦。」
老闆娘一下子注視到我,和夏鷗的母親一樣看人點都不知道含蓄。看得我幾乎要臉紅了。我那時滿頭汗,穿著白襯衫,抱著西服外套,高高的挺立在她的遮陽傘下。不知道手腳怎麼放。
「哦坐啊!年青人!」她親切的招呼,像山間的向日葵一樣咧著嘴笑。
我看夏鷗很隨意的找了張小凳子坐下了,我也拘謹地坐在她旁邊。
老闆娘盛了滿滿兩大碗涼蝦過來。
我有些不想吃,喝了點水就放那兒了。
夏鷗開始吃了,她一口一口的,速度很頻繁。一會就快見底了。然後嬉笑著說還要。

我就不能想像前幾天夏鷗在酒吧「妖綠」,喝芝華士時的斯文優雅。
夏鷗說腳累了,就把涼鞋脫掉了,光著她白嫩的腳踝,掀高裙子裸露到大腿,那些都是耀眼而美麗的。她像個深山裡的水妖,不加一絲修飾的鬼魅著,毫不費力的任何一個動作都儘是誘惑。
她見我在看她,吐吐舌,笑:「你幹什麼又這樣瞪著我?眼睛張得圓圓的,看上去好幼稚哦。」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就沒說話。她又開始吃她的涼蝦,發出可愛的聲音。
「張嬸,你們家的涼蝦還這麼好吃吶!我還要一碗。」
「哈哈,好吃吧!那你可以經常來吃嘛,好多年沒看見你了。對了,你媽還好嗎?」
「嗯,還是老樣子。」
然後她又開始吃。

「你好像以前經常來這裡。」我總算忍不住好奇,問。
「是啊,你看你左手邊,第三間屋,就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家。我是吃張嬸的涼蝦長大的。呵呵」她說著,對老闆娘一笑。埋頭又吃。
真那麼好吃嗎?可是我覺得像……像一種廁所裡的動物。越想越不敢吃。
「你們家,以前住這裡嗎?」這裡是很綠色,還畢竟算貧民窟了。
「嗯,住這裡。住了十三年。啊,說起來,這涼蝦有十多年歷史了!」她悠悠地說,我跟著她的話輕輕的假想,一個市井裡長大的美麗女孩。
聽她回憶是一種清涼,比涼蝦美味,至少我這麼覺得。
「後來呢?」問
「後來,後來媽跟了很有錢的男人,再後來我們就跟著有錢了,搬了家,住進了全市最頂級的花園小區……只是我再沒吃過張嬸的涼蝦了。」她的那碗又吃完了,望了我一眼「你都不吃嗎?」帶一臉讒相。
「哦,我不想吃。剛才飯吃多了。」
「那我幫你解決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的那個帶藍花的陶瓷碗就被移到了夏鷗面前,她三口兩口開始吃起來。
「你要吃,再多叫幾碗就好了嘛。」我納悶。
「嗯,但是會把張嬸吃垮的,她一定不會收我們的錢。」
想想也對。
夏鷗又開始對著我回憶了,「小時候,家裡很窮,我從小就沒父親,母親帶我到十歲,我記得我每天放學回來,必然要吃一碗涼蝦。那時母親拿家裡最大的碗,在這裡買,但還是不夠我吃吶!」夏鷗說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話。「說起來,這涼蝦的味道怎麼都不會變,冰冰滑滑,清清涼涼,又軟又耐嚼。」
我看著她,這個享受般吃著涼蝦的女孩。我真不敢相信她目前是我包養的情婦。
夏鷗只是個妓女。
我向夏鷗相反的方向望過去,才發現兩邊都是平方,中間一條大約5米的過道,還有著石板路,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光著屁股向這邊瞧,我一看他,他就害臊,轉過臉跑開了。

夏鷗最後這碗吃得很慢,算算好像吃了半小時。我知道這孩子在留連。
我想問她,為什麼好好的書不讀要去做這行,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媽……活不過明年了。」這個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本來我們都沒說話了,張嬸去她屋裡忙了,就我和夏鷗坐在這裡。她猛的一句話,像一排海浪般襲來,給我個措手不及。
夏鷗說完這句話,立即抬頭望著天。
記得我小時候,要哭就看著天,那樣淚水就不會流出來。
「為什麼?」我聲音在輕顫。因為我無法想像,像她媽那樣年輕的母親,會死去。而我不知不覺已把那可愛的母親想佔為己有。
「我媽她,1年前被確診為血癌。每個月都去醫院接受化療。」
「那她自己知道嗎?」
「呵呵,很可笑的是,這件事是她親口告訴我的。那時她還安慰我別哭呢。」
我不敢看她,我怕看見她的晶瑩的珍珠。
「我從來沒為這件事在媽面前哭過。我哭她會很傷心……哎小斌你幹嘛呀!我不會哭的,你眼神躲什麼!」
她突然笑著輕罵我。

「哦,我,我沒躲啊。」很不自然地回他的話,掩飾心裡對他的愛憐。
「嗯,說說你對恩……妓女的看法。」她轉了話題問,卻也是明顯在妓女二字上難以自然吐出。
「不尊敬,也不輕視。」我老實的說。
「你猜我媽,是幹什麼的。」她問,眼光閃過恐懼,強裝鎮定,卻帶了輕微的可憐。
我猛的想到了什麼,不敢相信地望著夏鷗,「伯母她……」
「呵呵,猜到了吧!我媽是個妓女!」
我聽到這些個字,差點沒把碗給打翻。它們從夏鷗嘴裡吐出,有代表慈祥的「媽」,有第一人稱「我」,還有那很敏感的「妓女」我真不希望這些詞連串,更不希望從夏鷗這如此潔白的女孩嘴裡落出。
「但是你也看見了,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永遠猜不到。是的,她是個妓女,眾人包養過的情婦,可是,也是我母親。就像你今天看見的那樣,她笑得那麼美好而慈愛,因女兒找到個好伴侶而驕傲,她親暱的叫我寶寶……儘管她是個妓女。我發誓,從小到大,自我懂得了她的職業後,我沒一點看不起她。因為她是在為我付出。」

如果說當我知道伯母是個妓女時,我失措了;那麼當我聽見這後一篇發自妓女的女兒——一個小妓女的肺腑之言時,我驚呆了。我好像落入了一個妓女的世界,標語是「雖然妓女,可是人性。」
我沒說話了,夏鷗也不說了,緊緊的保管好了她的巧笑倩兮。她又開始吃涼蝦。直到吃得一點不剩,好像要把她的孩提時純淨的美好全部收藏到身體深處。



五、母親

走時張嬸果然死活不收夏鷗的錢,雖然僅3碗,兩塊錢還要找5角。
她樸實的說「夏鷗啊以後多帶著你英俊的男朋友來吃張嬸的涼蝦啊!」
夏鷗笑著說好,我也友好的致意還會來。
只是那是這輩子最後一次吃這位臉上綴著小雀斑的婦女的涼蝦了,因為沒過多久這裡就拆遷了,大家都分散到不知何處。夏鷗聽說這些時,我以為她會說以後沒涼蝦吃了。誰知她先是一愣,然後輕聲說以後再沒有她的天空了。
我想她已經把那片藍天,永久的封鎖在天堂般純淨的心裡。那裡沒人耕種,那裡永沒有污染,那裡也絕不會拆遷。我死不承認,那天也已經緊鎖在我心裡。
過後,我開始對妓女有種說不清的情愫了。夏鷗倒是像根本沒發生一樣生活,保持面容麻木,除了連拉三天肚子。
夏鷗要我去常去看看她媽。

「你沒事多去看看我媽好不?多陪她說會話,討她開心吧。」那天晚上夏鷗就這樣說。我又開始皺眉,我想小姐你最大的不可愛就是永遠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地位。我有多少時間去陪一個妓女的母親呢?
我心裡這麼想了,臉上也立刻這麼表現出來了。
「你是在意她是妓女呢?還是不滿現在對你說話的是妓女?」夏鷗說,她似乎生氣了,用從未有過的生硬口氣對我說。
我在意她媽是妓女?我至今能回想起我那天在她家聽她拉家常時有多親熱,也能體會出當我知道伯母是個妓女時心裡有多惋惜卻不鄙視。
「我只是不喜歡你對我說話的口氣。」我也來氣了。
開始抽煙。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去幫我放水吧。」硬生生地對她說,不帶絲毫情愫。
她沒多說什麼,去浴室了。爾後我聽見流水的聲音。我有些急噪,我心裡開始怪那嘩嘩的水聲,我怪它,把我的思維理性性格全部都快淹沒了。

到腦子裡回想了一遍,夏鷗拉著我,在陽光下飛跑的情景,對比了剛才她默默的進浴室時的身影,我就決定後天抽空去陪陪她母親了。
「放好了。」她說,臉上的落寞已經換掉,又是一臉純淨,我討厭她那麼會掩飾,因為那樣我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她美麗的大眼睛裡,寫著平靜一片。
既不受傷也不雀躍。
洗澡,睡覺。
躺在床上,夏鷗背對著我。我叫她轉過身來,她就轉過來,看著我,茫然的樣子,我知道她裝的。
我心裡又氣了,我想你既然做了這一行,你還在乎什麼自尊?憑什麼要我來妥協,又不是我媽。

我一氣,就閉上眼睛,「關燈,睡覺。」我說。
半小時後,睡不著。轉過身一看,被夏鷗那雙幽靜的大眼睛嚇了一跳。
「你晚上不睡覺瞪著我幹嘛呀?想嚇死我?」
「我在等你醒過來,我有兩句話要說,能說服你當然好,失敗了我也沒辦法。」
「好,你說。」
「第一句,我媽從來沒得到過任何男人的承諾,她那麼喜歡你,是因為一個妓女,會覺得女人能得到男人一輩子的承諾是最完整的幸福。第二句,我媽活不過明年了。好了,可以睡了。」她說完,水波般的眸子就那樣般燦燦的望著我。
我一下子快崩潰了,猛地樓住她,一個才剛滿20的女孩,她像個充滿神話的深洞,神秘,其實又單薄得讓人心疼。「什麼都別說,睡吧,後天我去看她。」
然後女孩在我懷裡很快睡著,呼吸平和。

那一刻,我幾乎要以為我快對她動情。我意味深長的吻了她的唇。
後來我一有空就去看那婦女。那個當了幾十年妓女覺得男人的承諾很稀罕的母親。每個月定期陪她去做化療。期間是痛苦了,但是她很堅強,笑著說「哎呀白花錢,又痛吶,最後還不是會死。乾脆在家養著算了。」夏鷗聽了就會輕聲責備她「媽你又亂說話。」
我總覺得夏鷗好像不喜歡去看她母親,因為她總在我提議要去的時候找點什麼事出來,要和同學逛街啦,學校有個什麼活動非得參加啦。但是她又確實很愛她母親。
我發現我永遠無法真正探索到什麼,對於那個有著純白眼睛的女孩。
伯母似乎不知道她女兒是幹什麼的,老在我面前提她的好,孝順啊,乖巧啊,善良啦。在我去的第三次時,她就堅決的不讓我叫她伯母了,我當然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親親熱熱的叫了聲媽,美得她,把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朵花。

叫媽時,我發誓至少一半是真的,因為她對我太好了,給我感覺太像我死去的親娘。我就常給她買些什麼,雖然我知道她富足到根本用不上。她從來都表現得又驚又喜,而且讓你看不出有一絲假意。讓我的孝順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知道她為什麼肚子痛了,雖然她的痛和我父親的的完全不沾邊,但是我還是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把當初說好給她的藥給她帶去。
自然又得到一番好誇,外加一桌美味。
有天我提議要給她請個小保姆,因為她一個人太孤單了,又帶著病。她的臉色馬上垮下來,歎了口氣,那一絲一縷平日裡看不見的惆悵在那刻全部繪在眼裡:「小斌啊,你也算我半個兒了。有些事也不想老是瞞著你。」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了,但是我不想聽她說出來,那樣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她和她女兒不同,夏鷗是什麼感受都不放在臉上,她則是把任何感情都寄托在那雙眼裡。我不忍。我不願讓這麼個半隻腳跨入棺材的婦人,以為她的半個兒子對她有什麼輕視。
於是我拚命找些打岔的話「啊,媽!您累了吧?我給你捶捶肩。」
「呵呵不累,我有話要跟你說。來,過來挨著媽坐。」
無奈只好坐下,手裡冒汗。
我以為她會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她好半天都沒聲響。我看了看她,後者正盯著茶几上的蘋果,一臉呆滯。她今天化了點淡妝,輕輕的繡了眉,粉底和眼霜的效果很好,讓她看上去完全不像個病人。
「小斌,不知道寶寶有沒跟你提起過,其實,我……我沒嫁過人。我一輩子沒接過婚,也從沒得到過誰給的婚姻的承諾。」
我望著她,看她艱難得述說而不能阻止,我覺得自己很殘忍。
「我一直是個妓女。甚至不知道寶寶的父親是誰。」

終於說出關鍵了。她緊張地偷望了我一眼,見我沒什麼大的反應,明顯鬆了口氣。
「以前年輕時確實是貪圖榮華,沒有面對窮苦的信心。自從有了寶寶後,就一心想讓她過得很好。不能說,我是一輩子為我孩子付出,因為那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很內疚,我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我除了錢什麼都沒有。那孩子從小就懂事,貼心,卻也早熟。我猜她大概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了。但是她從沒表現出什麼來。我盡量不讓她再去和認識我的人接觸,我也從不見她的朋友。所以,我愛她,她也從心底的愛她母親,但其實我們這二十多年來接觸是很少的。她初中就開始住校了,我要給她很周全的保護。保護我的女兒,有最乾淨的靈魂和完好的自尊。」
我從沒聽過這麼感人肺腑的一席話,我也從不知道一個母親可以對女兒的愛到這種地步。我雖然愛我母親,但是她畢竟是個沒讀過什麼書的家庭主婦,她的說話方式裡從來不會出現這般赤裸的愛。我幾乎是嫉妒夏鷗了,她有個多麼偉大的母親。

「所以不能請保姆啊什麼的外人來,我害怕我的女兒聽見什麼閒話。我知道她很少來,是不願意看我現在的男人……唉,我可憐的孩子,造孽啊!小斌,小斌啊,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我是真的喜歡你也信任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一輩子就那麼個女兒,我說話的方式也很感性化,我不知道怎樣對你這個男人來傾訴,但是我是真的把你當兒子了。你會嫌媽不乾淨嗎?你以後還會來看媽不?再喊一聲媽好不好?」
那一瞬間,我喊出了幾星期以來最誠心的一聲媽。
「媽媽……」那時覺得面前這位,淚眼婆娑的婦女,就是咱親娘了。
「哎!好兒子。」她雙手緊握著我的手「媽得的這病,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夏鷗是個好孩子,絕不會給你抹黑的。你好好待她,她媽髒,可是她卻是個純淨得像水一般的好女孩啊。」
「嗯,我知道,媽您放心吧。媽您也不髒,媽您別那麼說啊。」我眼睛又濕了。
我看夏鷗是妓女,這位被我叫做媽的人卻告訴我她女兒是水般純淨。感覺像老天給我開了個大玩笑。
不好玩也不好笑。

我在那一刻極度地不滿夏鷗,為什麼她要那樣去破壞她母親為她營造的一片清淨!她有個一心保護女兒的母親,也有了金錢做保障的富裕,她還有什麼不好呢?還要去賣身。僅僅是青春期不滿的發洩?或者她根本骨子裡就透著當婊子的水!
回到家裡,看見夏鷗,怎麼看,怎麼覺得那雙眼睛是狐媚的。
總算忍不住,問出「你憑什麼還要當個妓女?」



六、腰間上的瘀青

問這句話時人在激動中,聲音就不由得提高了幾分。夏鷗本來在收拾桌子,她又穿著那件白的裙子,像一煙迷惑的幽魂在客廳飄來飄去,臉上帶個淡然的表情。聽見我突然高聲的說話,她愣了一下,隨即又轉到廚房去了。我又些到憤怒的邊緣,我又想到了那被夏鷗和我都稱之為母親的美麗而可憐的女人,她那麼努力的營造一片無塵的天,去籠罩自己的女兒,我甚至可以猜出她為什麼喜歡讓夏鷗穿普通很中性的衣服,因為她實在不願自己的女兒受到一絲自己的影響。如今她很滿足了,她覺得女兒平安長大了,也快嫁人了,她的一生美好的願望也快實現了,她整天開心得像只毛色發光的鸚鵡,重複那幾句「真是太好了,夏鷗和你真的太完美了。」

但是她越開心我越覺得她可憐,夏鷗只是我的情婦,花錢包養的。剛開始我看她那麼毫不修飾的用目光欣賞我時,還很內疚,但此刻我看見夏鷗墮落得沒理沒由,我就把所有的情緒全部發洩到夏鷗身上。
「你到是給我說話啊!你以為你很清高嗎?」我追到廚房,激動的說,然後就看她把吃剩的菜倒掉,她十分優雅的做家務,好像在充滿藝術的彈鋼琴。她臉上那抹平淡也正好和我的呼吸不定形成對比。
「你是啞巴嗎?我讓你回答我!」
「你希望我說什麼?」她緩緩地抬頭看我,「你不是已經去看她了麼?」
我覺得我快要瘋了,好像那是我的媽,我逼一個陌生人去喜歡。我說夏鷗你沒良心!「你媽她,已經在盤算著等你畢業就直接結婚了你知道不!」

是的,最近每次去伯母都很興奮的對我說乾脆畢業就結婚,訂婚都免了。她是個極為敏感的女人,每當我稍微表現出一點不滿,她馬上緊張地問「怎麼你們本來都是要結婚的不是嗎?難道你不想娶我們夏鷗?還是你嫌棄媽的生世?」弄得我每次都必須積極配合。但是我那顆已經被激活的良心,無時不在譴責我的欺騙,對一個可憐的妓女,偉大的母親。
夏鷗手上的活停頓了一秒,在聽見結婚二字時,但是幾乎是馬上,她又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洗碗,然後出去擦桌子。在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聽見一句努力保持平靜但卻洩露出點悲傷的聲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快死了。」
我平靜下來,我開始審視她,臉色蒼白身體消瘦,那時刻毫無內容的眼睛,我知道,她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愛她母親的心。我給我的感覺就是「我,是一個充滿另類藝術的妓女。」
「你為什麼要是個……妓女啊?」我喃喃的說,我不是在看不起她,我既為她母親悲哀,也在呼喊出自己的心聲。「你應該是個和你外表一樣的純潔的女孩啊,花一般的年齡。」

夏鷗沒動了,她突然向我走來,我看見她眸子,水在溫柔的靜靜的流,「小斌,我很感謝你,去陪我媽。真的。說不出的感激。讓我媽多個兒子吧,你不用為你身為女婿而不安。」
原來她什麼都洞察出了。
「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麼要那麼不聽你媽的話。」
「很多事,知道得越多越痛,還是不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種無奈。」
我望著夏鷗,此時她已有了一抹清清的哀愁。
我就沒問什麼了,不忍。我當時想,反正她媽快死了,反正兩年期限快到了,反正她都不屬於我,自我安慰。
已經入秋了,我像一個接近新婚的青年忙碌而規律起來,每天早起上班,按時回家,準時吃飯,四菜一湯,保持每四天一次去看望夏鷗的母親。我不願意去分析我和夏鷗的關係,也從不去面對給她的超乎平常的憐愛,我給自己的理由是我全看在快要病勢的母親。

但是我卻一天天消瘦起來,我像捲入一場美麗而善良謊言,時刻都在欺騙。我已經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幻。很少做愛,我不願意提醒自己身邊美好的女孩是我的情婦,每天都抱著她入睡,她總是用溫情的目光看著我,用極為女性的聲音,帶著女人天生的母性說「睡吧,別想那麼多。總會好的。」
於是我就睡了。可以睡得很安定。
我和夏鷗的事情只有大板知道。
大板曾在我剛開始告訴他時驚呼說你怎麼掉進窯子裡了。但隨後看我痛苦的樣子,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大板用他的思維方式勸著我妓女怎麼了?妓女也是人啊,妓女也有她們悲慘的故事,誰想啊,哪個女人不願意正正經經的被一個男人寵幸呢?
然後大板說了句,他一生說得最準確的話:「你少在這裡亂找借口了,你最大不了的痛苦就是你愛上了一個妓女!」
我驚訝地望著大板,這個從小跟我打到大的兄弟,大大咧咧的竟然如此精準的說中我的心事。
「得得,本人拒絕盲目崇拜,可別把我捧得跟神似的啊。你也不照照鏡子,啊,小樣,你都被折騰得什麼樣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愛上那女的了,而且是很愛!」

我愛夏鷗?而且是很愛?
「兄弟,你愛上她又什麼了?你愛的是一個你可以愛的人吶!」
一連幾天我都激動著,夏鷗也看出了我的反常,她說你沒事興奮個什麼啊。
我看著她,我可憐而善良的夏鷗,她美麗得讓我欣喜。為什麼不可以娶一個妓女?而且那妓女還是自己深愛著的女人。我就情緒波動了,我常在看著她默默的收拾屋子的時候給她一個感激的擁抱。
「夏鷗。」我喊,卻不多說什麼。
「怎麼快30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她輕聲罵我,卻絲毫不帶責怪。
「你沒聽人家說過麼?再成熟的男人在他深愛的女人面前都是孩子。」
這是我第一次對她直接的表白。我至今記得她當時的反應,她那不可置信的眸子裡流露出滿滿的驚喜。在那一刻我想,我是願意娶她的,儘管我在此以前從未想過,我會娶一個妓女。

從那以後我像個初嘗戀愛的少年,每天都保持著莫名的快樂。在母親那邊,也時刻毫無保留地流露出對夏鷗的愛戀,這些都是我以前盡力掩飾的。
每當我擁著夏鷗時,看她在我懷裡安靜的呼吸,是我前所未有的塌實和感動。當我完全放肆自己的感情時,我以連自己都吃驚的方式寵愛著夏鷗,心疼她每次不小心的小傷,責怪她學校寢室的鐵床——她午睡是在學校寢室的。因為那鐵床老把她腰部弄得一片瘀青,我在輕怪她自己不愛惜自己的下一刻,狠狠地大罵了她們的學校。
夏鷗就笑了,說我的確還是個孩子。
那段時間是我一輩子最幸福的,難忘到到今天我想起來,都是種淒淒慘慘的快樂。



七、被遺忘的鑽戒

當夏鷗從學校裡出來看見我時,確實嚇了一跳。卻也又驚又喜。
「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我女朋友放學不可以嗎?」我依著車,裝成紳士的樣子替她開打車門。
現在是放學階段,學生們像放出來的蜜蜂一般的多,夏鷗很快成了注視的焦點。她表情控制不住的驕傲,我也很得意。
「其實我想去看看你們寢室的鐵床的,什麼爛床。」假裝嚴肅,眼裡含笑,語氣不悅,實則寵愛。
但我也實在是氣不過夏鷗學校寢室的鐵床,把一個女孩的腰部都弄成啥樣子了,淤血的面積挺大而且顏色很深,我看著就心疼不已。我就經常看見夏鷗在屋裡,用燒酒揉她腰間的傷處,我說要代勞,她說我力道大怕痛。也就沒多過問了。
「我們一起去看看媽吧。」她突然提議,我欣然說好。

經過某商場時我說要去下廁所。看我很急的樣子,夏鷗說你去**商場借個廁所好了,她說她就在車上等我。
10分鐘後我回到了車上。衣兜裡多了只鑽戒。
開著車,心情晴朗得希臘的天空。當暖暖的陽光灑進車窗,我看了看身邊的夏鷗,她年輕的臉龐上也幸福也微露著。可能是心裡作用,我似乎老感覺得到衣兜裡的小方盒。沉澱著我漂泊了三十年的心,載來了一分塌實的歸屬。我要在晚飯時,給夏鷗一個發光的承諾,給夏鷗媽一顆精彩的定心丸!
也給自己,一個最美的妻子。
「你怎麼一直在笑?」夏鷗問我。
我突然窘了起來,因為我不像夏鷗可以把心事遮掩得很好,我什麼都會在臉上展示出來。夏鷗看見我一人傻笑了。
「哦沒什麼。」我說,為了不讓她懷疑,我多加了句「我已經是西南地區的總代理。」
含義:你老公前途大好。

夏鷗沒說什麼,她對我工作上是從來不喜歡過問的,我也沒必要讓她去操那分心。她臉開始望向窗外了,一直在下車。我們在一起兩年了,我卻不能完全把握住她的心思:現在開心啦,此刻鬱悶啦。
回到家裡夏鷗自然和她媽一番親熱,然後媽樂呵呵地進廚房做飯了。
我可笑的又開始緊張了,我在心裡一直醞釀著如何開口求婚。
突然就聽見廚房裡一聲「乓——」的一陣,是碗落地上的尖銳。然後立即感覺有一重物倒下。
我和夏鷗幾乎是同時奔進廚房,見媽倒到那裡,已經暈厥了過去。
「媽……媽!!」夏鷗慌張地跑過去,急切的想去搬動她媽的腦袋。
「別動!大概是腦溢血!」我知道我必須比夏鷗鎮定,因為腦溢血是死亡率極高的。
「你先去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對夏鷗吩咐,她馬上向外衝去,一臉驚恐。

其實我當時也有些慌了。我在心裡一直默念著:何念斌,鎮靜些!!我叫打了電話的夏鷗趕快過來,小心的把媽的身子移平,並把她的頭歪向一邊以便她能呼吸暢通。然後迅速鬆解了媽的外套,並叫夏鷗快去把窗戶都打開。然後叫夏鷗去把毛巾用冷水打濕。
突然我無意間看見地上毫無知覺的媽的腰——一片青青的淤血,和夏鷗的一模一樣,我在那刻猛地想到什麼,竟忘記了手上的動作。
「然後呢?然後呢?」夏鷗無助的望著我,聲音顫動,她一定覺得我已經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看見那些狂飆的眼淚,它們提醒了我,時間緊迫。
「把毛巾覆蓋在媽額頭上。」我命令。
過了大約5分鐘,就聽見媽強烈的鼾聲,我也開始無助起來了,我想起了6年前我母親腦溢血的情景,就是在鼾聲過後沒幾秒就停止了呼吸。我必須盡全力去挽救這位可憐的母親。

強打起精神,叫夏鷗去拿條手帕過來。
「乾的還是濕的?」她焦急地問。
「你***是個豬呀!濕的要怎樣弄嘛?當然是乾的!」我猛地對她的笨手本腳劇烈的不滿起來,大聲罵了她。夏鷗在愣了一秒鐘後衝進屋。
「快點!操你大爺的你還在化妝吶?」忍不住又罵
接過顫顫巍巍的夏鷗的手巾,我快速搬開母親的嘴,她的舌頭已經開始下墜,我忙用手巾包住舌頭,輕輕向外拉。
……
那該死的救護車到10分鐘後才來。然後夏鷗哭喊著跟著救護人員奔向了醫院。我呆呆地站在這個我熟悉的房子裡,甚至忘記了要祈禱。
十分鐘左右,接到噩耗——媽走了。
我一下子癱瘓在了地上。
我想起了我死於腦溢血的母親,又想到了夏鷗的母親,她們在重疊。
「媽——」對突然對著窗外漆黑的世界咆哮,眼淚開始止不住的狂飆。我覺得痛苦極了,我的那些愛我的親人們。

我腦子裡猛的出現小時候的情景。
那時家裡有3個孩子,我是最小的。母親很疼我,做飯時總拉我在身邊,抄好了菜我老喜歡用手拈著偷吃,母親就會用手拍我的頭,罵我是攙貓。
只是手勁不大,只是罵聲帶笑。
我又想到了夏鷗的母親,總把一分菜裡最好的挑給我,用嚴肅的語氣命令我吃掉。
只是嚴厲裡透著濃濃的關愛,只是命令裡藏著不可磨滅的喜歡。
巨大的痛楚讓我暫時忘記了鑽戒,和腰間的淤血。
幾天後我才在學校門口看見了夏鷗,她憔悴得像個稻草。眼睛裡再沒閃爍著晶亮,空洞地看著我。
「夏鷗……」輕聲喚她,那股心疼像巨石般從山頂滾下。我快不能負荷了。「跟我回家吧。還有我呢。」
牽著她的手,一路無言。



八、我們的孩子

失去母親的夏鷗剛開始是很消極的,什麼都不表現出來,傷心悶在心裡。話比以前更少了,常常一個人呆坐著,或者在臥室裡不出來,寫著什麼。
我著急她,卻也不能責備什麼。鑽戒放在抽屜裡。我一直未給她,等待著她恢復。
夏鷗是很害怕失去我,以前有母親,現在我像她唯一的依靠。每晚她不再用手輕撫我,而是小貓般縮在我懷裡,雙手緊緊地環著我的腰。久久都不睡。
兩年情婦的期限來到的那天,夏鷗開始收拾東西了,當她問我可否把那件裙子留給她時,我定定的否決了,我說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其實也已經是個很好的承諾了。夏鷗那時看了我一眼,還是走掉了。

我從沒想過我的愛情要怎樣的波瀾,我欣賞平靜而幸福的生活。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娶一個妓女,我喜歡純潔而美好的女孩。
但是當我的情婦離開我後,我發現我真不能過早決定我欣賞什麼我喜歡什麼了。
一星期後我去學校找她,剛開始她一直不見我,我就在她寢室樓下守了一個星期。每晚7點準時出現在那裡,等她一出來就上前。我像一個痞子追學校校花一般死纏爛打,夏鷗就皺著眉問為什麼。
「因為我們彼此在乎,因為這兩年來的感情都不是假的。」其實說那話時,表現出的自信都是假的,我完全覺得自己把握不住她,她的個山間的妖精。
她沉默了,如果她在考慮的話我希望時間可以縮短點,哪怕一秒我都可能讓我瘋過去。

「唉,你對我,知道些什麼呢?」她說。
「我知道你的寢室窗台在3樓,我知道你窗台上有盛開的美麗的蘭花。」我用最抒情的態度說。
我看她似乎猶豫起來,急切而懇求的說「你還在考慮什麼呢?」
「我沒有考慮什麼,我只是在想如何拒絕你。」然後她轉身毫不帶一絲留戀的上寢室了。追上,給寢室管理員攔住。
本來我都開始絕望了,我開始在心裡嘲笑她清高,我想我哪點配不上她?而她還只是個……覺得鄙視妓女得很,當你不去接觸她們時,她們想近辦法勾引;當你想要靠近時,她們又那麼故作神秘的逃離。這就叫另類藝術的手段!
我開始強迫自己不再去找她。
誰知在兩天後她就自己回來了。
當我看見她提個行李箱,帶著微笑站在我面前對我說「你收留一隻流浪回家的小貓嗎?」時,我差點沒高呼夏鷗萬歲。

城隍城恐的接她進來受寵若驚的幫著她放東西。那時我是滿足而快樂的,當我看到夏鷗重新回到我身邊時我就立即忘了我以前對妓女下的批判。
回來後她就突然好起來了,臉色紅潤,時爾對著窗外,可以笑得神秘而甜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實在是欣喜她的甦醒。
「笑什麼呢像個小白癡?」問她,奇怪跟著就感染了她的好情緒。
「我不告訴你!」說著,一扭身跑掉。我好久沒那麼舒暢過了。
慾望如巨浪般襲來,當我看見她嬌憨地扭擺動她的小屁股時。
我像只見葷的野獸猛地把她抱起,向臥室大步走去,然後毫不憐惜地把她以拋物線型丟在床上,就撲上去。
「啊,不!!走開!」她掙扎。
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居然這麼認真的反抗我的親熱,這是前所未有的。我停下來,審視她,腦中不自主的又開始亂想——她不讓我碰她是在乎前提沒給那4000塊錢了?

「夏鷗,夏鷗!我好想你!」深深的吻她,「你以後代我保管我的所有銀行卡,好嗎?像個管家婆一樣。」說著,手就又開始不規矩起來。
「別鬧了,輕點行不?」她說,不整的衣衫讓她看上去極具誘惑,那發光的眼睛水妖般混亂迷人。盯著此刻妖媚又不聲嬌羞的夏鷗,作為一個男人我已拋掉所有防範和顧慮。
我再次撲上去,撕毀著她的衣服。
「小斌小斌!別!啊你別傷了我們的孩子!」她尖叫。
我被那歇斯底里的叫聲驚呆了,手還放在她的乳房上,忘記了動彈。
「什麼?孩子?」重複。
「嗯。」她臉猛地紅了,像朵加血的白玫瑰。
「我們的?」再重複,不可置信。
「是的。」

我至少有3分鐘沒說話,就這樣望著她。眼前這眼睛清亮的少女,已經是個小母親了嗎?我把手向她的肚子移過去,輕揉的撫摩,那裡邊有個小生命了呀!!那是我的兒子!
我他媽有兒子啦!
接下來我就瘋狂的把夏鷗抱起來,舉著,又引來她一陣驚恐的尖叫「啊小心孩子!」
恍然大悟,像放國寶般溫柔地放下她,卻不能發洩心裡和全身一斷湧流的激動。我飛快的向客廳跑去,然後在跑向廚房,最後又跑回來。嘴裡一直叨念著「我有兒子了,嘿嘿,小子,你老爸是個天才!」
「哎呀你瘋啦!」夏鷗笑著罵,臉上也同樣印著分嶄新的喜悅。
「夏鷗!夏鷗!!我的好夏鷗,你快告訴你兒子,他老爸是個天才!」我興奮地撲向她,捧著她的臉就親。
夏鷗被逗得咯咯直笑,笑過後又問:「為什麼你是天才呢?」
「因為我讓你有兒子!」我理直氣壯的吼「那還不是天才麼?」
她就笑得更歡了。

當天晚上我就去買了紙尿布和奶瓶,加一打嬰兒的小衣服小鞋子,然後捧著那些精緻小巧的鞋念「小鬼,你一定像你爸一樣聰明帥氣!」
第二天我又拉著夏鷗去商場買了最漂亮的嬰兒床。
「孩子出生還早吶!」夏鷗提醒我。
「你懂什麼?難道孩子出生了要跟著我們睡?我可不願意誰來和我搶我的夏鷗,我兒子也不行!」
「我看你是得神經病了。」她罵,笑得好窩心。
以後聽我媽在世時告訴我,一個女人肯為那男人懷孕生子,就說明她很愛他。
以後的生活豐富而燦爛,給小孩想名字啦,看教科書啦,學習怎樣做個好爸爸。
夏鷗曾小心地提過一句想現在不要孩子,等畢業再打算,被我嚴厲的否決了。要知道我是用我全身心的在愛和期待這個孩子。
我和夏鷗的第一個孩子。
夏鷗見我那麼堅決,就沒多說什麼了,她一向不喜歡多發表意見,就笑咪咪的享受做母親的快樂。
夏鷗會在床上,躺在我懷裡,小聲而自豪的告訴我,做母親的心情。

「要是媽媽能看見她的外孫,該多好啊。」她說著,感慨。
夏鷗的母親?我腦中晃過她死去前的一幕,和她腰間的青痕。但也僅僅是晃過,因為夏鷗沒在學校睡了腰上的痕跡也漸漸消失。
「別想那麼多,媽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的,和我們的孩子。」
我真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可以那麼繁多,多到你一一去品位但都嘗試不完。工作的順利也助成我無憂的理由。
「夏鷗?」我抱著她,親熱地叫。
「什麼?」她輕聲應。
「我很愛你和孩子。」
「我也是。」
「你是我一個人的夏鷗嗎?」
「嗯,我是你一個人的。」
這些話,聽得我心都甜膩了。
我在算著,在情人節那天,親手給夏鷗帶上早已準備好的婚戒,然後她將是我唯一的愛人。
當然那個時候絕不會想到,我以後還會叫別人老婆,而那顆代表忠貞承諾的戒子,夏鷗一輩子都沒機會戴上。



九、我把愛情燉成湯

胎兒快一個月時,帶夏鷗去醫院做了個全面的檢查。當那中年醫生笑著說大小都安好一切正常時,貼心極了。然後回家按著醫生的指示,燉湯熬補品。
「你不無聊嗎?」夏鷗對著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的我說。
「不啊,我很快樂很充實!」說著把她趕到臥室去休息。
然後她又去寫著什麼。
晚飯後,我洗了碗,發現茶几上多了張紙,上面是夏鷗的字跡:

送我至愛——斌

我把愛情燉成湯 沒放調料不加糖 下鍋摻上點心情
噗噗淌淌
我把愛情燉成湯 哀愁喜樂守在旁 開了小灶慢慢煮
欣欣賞賞
我把愛情燉成湯 不欲傾訴拒張揚 偶爾四下無人後
偷偷嘗嘗
我把愛情燉成湯 十里無風百里香 滲透付出跟給予
清清亮亮
我把愛情燉成湯 無慾無物前途長 擔憂愛果成熟時
熙熙攘攘

——夏鷗贈

我歡天喜地的拿著紙條,默念了N次,直到背下。然後進屋去依著我的夏鷗,親親熱熱的稱呼她為小詩人太太。
她邊笑變說我恭維她。
「我不誇獎我老婆去誇獎誰呢?」
學校那邊本來想叫她別去了,但是她不肯,她說還有幾個就畢業了(夏鷗讀的專科,三年制)她說工作了有時間還要升本。
這些其實都不是我所關心的,我只在意她的身體和肚子裡的寶寶。
我已經決定了,等她一畢業就結婚。她將成為我的小新娘,只是要大著肚子參加婚禮。但是她無論怎樣都是最美麗的
而且她的美麗將是我一個人的財產。

有天中午公司突然停電了。於是提早下班。就想帶夏鷗一起去吃午飯,順便陪她到公園裡去看看猴子。夏鷗最喜歡的動物就是猴子,她說像我。她每次這樣指著我說像我時我都會抓她過來打她的小屁股。
那天是3月9號,那天雲裡有絲絲太陽。
我把車停到離校門還有點距離的地方下了車,因為夏鷗說不喜歡大家都注視自己時的氣氛。
還沒靠近夏鷗時就看見了她,和另一個男人說著什麼,看不清楚,只看見那男人肩頭很寬。
我已經很久沒問她除我之外還沒有其他男人,因為我覺得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我那樣問是對他的輕視。

我很想相信她卻在此時心裡克制不住的緊張,我悄悄靠近他們,躲在一棵大樹下。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只看得出夏鷗很驚恐,偶後很憤怒。
那男的說了什麼,夏鷗好一會沒說話,沉默了一陣,期間夏鷗毫無表情。最後那男的又說了些什麼,她似乎很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進學校去了。
那男人從我身旁走過,我仇視地盯著他離開。當我認出他就是兩年前包養夏鷗的中年男人。心裡一陣劇烈的疼痛,呼吸困難了。
我覺得壓力很大。我告訴自己要相信夏鷗。畢竟她已經不是個人人可碰的妓女,她是我快過門的老婆,是我兒子的母親。
晚上夏鷗準時回來了,我一陣狂喜,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只不過碰見了說說話。

但是還是有點疙瘩在心裡,我看著夏鷗,想仔細研究她,但是沒成功。她是一汪清透的水,什麼都看得見,其實看見的什麼都不是。
我想問她那男人是誰,但是那麼做她會對我的懷疑傷心的。但是我必須問她,不然我會鬱悶死。
在我去上了第4次廁所出來時,我下決心問問她了。
「夏鷗。」
「嗯?什麼事?」
「今天在學校還好嗎?」為了表現出隨意,我裝做邊翻動報紙。
「呵呵,好啊,還是以前那樣。」
「哦,就沒遇到點什麼意外?」報紙被我翻的嘩嘩直響,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上面寫的什麼。
她沒說話了,盯著我研究。我怕了她那銳利的審視了,好像我做賊似的。急忙解釋:「哦哦,我想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動,今天我睡午覺時夢見它叫我爸爸吶。」
她歎口氣溫揉的依在我懷裡「才一個月大,怎麼動?傻瓜。不過今天碰到個熟人,還告訴我怎樣安胎呢。」

她笑罵我傻瓜。笑得我真想做她身邊最親的傻瓜。
我連著三天請假早早的在她放學時去接她,一切安好,也沒什麼多餘的麻煩發生。而我也實在是在她臉上找不出什麼風浪。我那顆戒備的心才漸漸鬆緩。
夏鷗的產前憂鬱症還不輕呢,這段時候老說害怕這個孩子。我就笑她我說你自己的兒你怕個啥。有次她竟然說要把孩子打掉,我生氣地和她鬧了一場,而後想到她這麼年輕又第一次做母親,有些不適應是正常也可以體諒的。於是我就天天哄她逗她開心。自己還時不時陶醉在自己的體貼與細心。
那天在開會時收到大板的短信,問我夏鷗現在應該在哪裡。那時是早上10點左右,夏鷗應該上第三節課。於是我就說在學校的。問他問夏鷗幹什麼,他沒多說,就以隨便問問為由,就沒回我了。

我直覺事情不那麼簡單,大板從來不多過問我的這些事,更沒習慣去提到夏鷗。現在一部門經理正在做一個月的銷售總結,我盯著他,我看上去聽得仔細,其實那時我可能連他是男是女都會亂答。後來過了十分鐘實在堅持不住了,我請假跑到廁所裡,給大板又掛了個電話過去,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還是說沒什麼,只提了看見夏鷗在街上。
他說:「哎都跟你說沒啥大事兒了!不就一小妞嘛?看你緊張得啥熊樣!我告訴你,漂亮的女大學生到處都是,改天我介紹個好的給你!」後來不痛不癢的又說了幾句,就掛了。
我可能猜到點什麼,忐忑不安的撥了夏鷗手機號碼,一個優雅的女人的聲音「對不起該用戶已關機」讓我心裡發毛,一個上午都心神不寧的,那句「相信你孩子的母親。」的自我安慰在那時絲毫起不了什麼作用。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急忙趕去夏鷗的學校,在她寢室門口見到她的好友,問之夏鷗的去向。答:「夏鷗今天沒來上課。」

我的心,猛地落到了谷底。從寢室樓底走過,抬頭又看見了那窗台上的蘭花。聽說是夏鷗養的。
蘭花好純潔啊,蘭花在陽光裡好美麗呵。
我看著那花兒,費盡所思也想不出夏鷗在哪裡。
夏鷗去了哪裡,夏鷗怎麼可能一個人去什麼地方?我很想相信她的,可是我現在腦子裡很亂。
發瘋般的在街上游了一下午,車停在公司裡,而我就這麼一個人帶著緊張兮兮的表情在路上走,看天由白變藍變橙變紅再到深色。經過妖綠的門口,我思索夏鷗在裡面的可能性,就進去,在一大群發瘋的五顏六色的虱子中仔細尋了一遍,沒有。走出妖綠大門又給夏鷗掛了個電話,還是關機。
我徹底絕望了,已經是晚上9點了,妖綠門口的霓虹燈把我打造得像個充滿悲情故事的流浪漢。大街上的人有的匆匆趕過有的散步慢慢走,只是神情自然。
我像一隻垂下尾巴的狗,我從來不知道我有一天會被一個女人弄得如此心身頹廢。

我以前一直是那麼自信而神采飛揚。
該死的夏鷗,你難道就真是個妓女,無法改變?甚至於有了孩子。
我懷著幾乎奢望的心給家裡坐機打了個電話,兩秒鐘後就聽見夏鷗接起電話說喂。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漲滿了,激動的拿著手機,死而後生般珍惜「啊夏鷗!你什麼時候回家的?」
「6點吧。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應酬啊,吃了飯沒?」她說的輕鬆自然。
「你怎麼不開機?」
「哦手機昨晚忘充電了,現在在充電呢。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問你怎麼還沒回家呢。」
「你怎麼不早點打電話給我!」我怪她,滿帶責備,卻是很歡喜的。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哦沒呢,我就回來,等著啊!」
「呵呵,傻瓜,難不成我還飛啦?」
我在一分鐘前就是以後你飛了!我想。掛了點趕快向家裡跑,融入人群前我也可以和他們一樣擁有輕鬆的表情。急切回家,心裡說不出的塌實。
門一開我就嚷:「夏鷗你今天去哪裡啦?我去學校找你你們寢室的說你都沒去學校。」
「哦,今天我去婦產科檢查去了。」

原來是個誤會。我立即在心裡把大板那傢伙罵了個狗血淋頭,詛咒他現在吐血十盆。誰讓他說得那麼神神秘秘的。不過,我不也沒堅持相信的立場嗎?我內心受到強烈的自責。
我抱住她,心疼又寵愛的說:「夏鷗啊,下次去的時候說一聲,我開車送你去。一個孕婦在街上晃來晃去多危險吶!對了醫生說孩子健壯嗎?」
我形容孩子喜歡用健壯,因為我覺得應該是個男孩,以前夏鷗也反駁過我,說還只是嬰兒,但是我仍然喜歡說健壯。「嬰兒怎麼啦?咱們的孩子從嬰兒時期就健壯得像頭牛!」她就掩嘴笑,美麗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女人才有的光。
「嗯,都好。」她說,不鹹不淡。
晚上睡得極為塌實,用手樓著身邊的女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想像自己是個大堤壩,保護著我才擁有的珍珠湖。
我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繼續充實在初為人父的快樂中。在心裡偶爾幻想給夏鷗戴上鑽戒時她甜蜜和感
激。時常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傻笑。

後來一次朋友出去吃飯,本想帶著夏鷗的,但是她說身子有些發軟不想去。我其實本來也不放心她去,我那幾個哥們都是粗人,像大板,說話不把他媽牽連上就是把祖宗一快從墳裡拉出來,要不然他就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哥們幾個是從高中就認識的,可以說是一起打架打出的感情。那時正的血氣方剛的年紀,動不動就「小心老子放你血」。大板說這句話是小斌的專利誰都不許搶啊,誰搶著***生兒子沒屁眼。媽的哪個能把這句話拽得那麼毒?也只有小斌了。幹他娘的!就你狠!」那時覺得很意氣風發很個性。
晚上我就去了,在一個很普通的餐館裡。

這群人偏好喝酒,吃飯其實是個幌子,醉上一回才是大事。所以氣派的地方大家倒還真覺得彆扭,按蝌蚪的話說就是發揮不出來。
蝌蚪也是兄弟幾個中的一強人,個頭不大幹事卻猛,上高中時就讓幾個女孩在醫生為他出血。他自個也懊惱「媽的怎麼命中率那麼高!」
「明顯你蝌蚪多!」大板評論。
於是蝌蚪的外號就這麼開始成型,而後還真給他叫出名了。學校裡幾個斯文點的校花級女孩一聽蝌蚪的名字又是害怕又是不屑。
那時我們這群人就屬我成績好些,其他幾個除了大板家拿錢上了個夜大外,高中後就沒人還上學了。像尾巴精、大胖……這些吊人在高考後還在學校把看不慣的老師狠揍了一頓後才離開,本來打老師時我也在場,幾個老師都挺喜歡我的,後來看實在做得太過分了點,幫著勸了幾句。再後來居然有個老師告到我家裡去了,從此我就再不給這些教書的好臉色看。蝌蚪其實很羨慕我,他後來常說當初要像我一樣痛快並學習著該多好。蝌蚪現在在一家私人摩配公司跑獵物,一個月9百近千。

哥們幾個都說我在學校時是痛快並學習著。其實我知道我要不是有個嚴格的父親,哪能像今天這麼風光?當然這些都是屁話了。
那天哥兒幾個又約出來吃飯,那時已經接近10點。本來都想推辭掉的,大板在電話裡口氣不佳,他說我有了堂客兄弟都不要了。
於是只好出門,臨走前在夏鷗體貼的為我披件外套時在她臉上偷了個香。
「小心別喝太多啊。早點回家。」她說。
這句話那個甜啊,怎麼形容呢?——真***膩死個人!



十、你是我無法言說的傷(上)

等我到時大家都已經在開始喝了,見我遲到紛紛責備,然後是嚷著罰酒三杯。
「你小子不夠朋友啊!有了溫香在床就不想起來啦?罰罰!」尾巴精帶頭起哄。
二話沒說,三杯就下肚。當時是喝的啤酒,用的一次性紙杯,大概三杯就滿一瓶那種。本來晚上就沒吃多少,加上點感冒,又喝急了,竟有些想吐。
「好了,來,坐吧」大板的老婆出來幫著打圓場「人家小斌又沒什麼大錯,別一來就叫人家喝!快來這邊坐小斌。」
「哦哦,謝謝嫂子,還不礙事。」我接過凳子就坐下。
跟大板她老婆也是高中就認識的,但那時好像不怎麼熟,只掛得個臉。見面都不招呼那種。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大板上了夜大竟還和她通了電。兩人脾氣都火暴,吵吵鬧鬧到頭還結了婚,只是沒要孩子。因為大板是我們中年齡最長的,所以稱她一聲嫂子。

坐下來環視了一圈,才發現大家都沒帶女人,除了大板。大板每次出來玩他老婆都要跟著一塊,美其名曰不放心大板,其實自己也是個好玩的主兒。
發現有個生面孔。
無意的向那陌生的女孩望了一眼,短髮,圓眼睛,低下頭在喝飲料,卻抬高眸子打量我,精靈古怪的樣子,在我們一群人中顯得單純幼稚。她見我在看她,毫不吝嗇的對我笑了笑。她有潔白美觀的牙齒,我禮貌的回笑。
那就是我第一次見到小滿時的情景。當時第一感覺很普通,沒什麼特別的一女孩。
「小斌,這是你嫂子的表妹,還是個大學生呢!」大板把那大學生三字吐地很得意,暢快,後又對叫小滿的那女孩倒了杯酒,「來小滿,去給你哥哥敬一杯。」
我受寵若驚了,我連忙爛住:「哎別別!大板你也真是的,你說啥呀?女孩多害羞啊,敬什麼敬!」

我還沒說說呢,就見小滿大大方方的站起來,「我叫你小斌哥哥好嗎?我叫小滿,聽我姐說你在**公司可是個大經理吶!我好崇拜你呢,以後等我畢業了,可得指點我一條明路!小妹就感激不盡了。」然後她端了桌上大板給她倒好的酒,「小斌哥哥,本來我是不喝酒的,我一喝酒我就暈,你看我本來都喝汽水來著。嘿嘿但是今天第一次認識你嘛,總要表現好點,來,我誠懇地敬你一杯,我先喝了!」然後眉頭一皺,喝了個盡。

我聽她像麻雀一樣的噼裡啪啦一通,愣了好一會。我接觸夏鷗這類不愛說話的女孩久了,一下就還不能反應小滿這種說話連串的女孩子。
見我好久都沒反應,蝌蚪在我後腦拍了一下「你小子傻啦!喝呀!」這一下拍得不輕不重,又突然,我才連忙哦哦幾聲,又喝下一杯。
「我看他是見到美女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尾巴精賊笑著說。
「哪能呢?一定在思考怎麼把我們小滿抱回家呢,小斌這傢伙,我們中最賊的!」大板也歡快的起哄。
我尷尬極了,我想我到沒什麼,都那麼一大老爺們了我還怕啥呢,但是人家是個女孩子一定會害臊啦。
我就看了小滿一眼,她也正好在看我,眼睛笑咪咪的,絲毫看不出什麼害羞的狀態。

大板老婆罵了大板幾句,說他怎麼開玩笑都開到自家人了。大板說小斌配我們小滿剛好啊我是在做好媒人呢。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掙起來。那天
吃的火鍋,我看見每個人的臉都被印得緋紅,笑得暢快。其中時時聽見哥幾個粗魯的罵娘聲,卻感覺很親,我誤以為又會到了高中……很懷念。
吃完了已經快凌晨1點了,我擔心夏鷗一個人家,就想回去了。大家都有些醉意,蝌蚪喝高了,在街上東倒西歪的大叫還要去K歌。大板本來也應和著說好,被老婆罵了幾什麼,然後就厚著臉皮說晚了下次去。
大家各自叫了出租車回去了,大板走時把小滿塞給我叫我送她回學校。我說好。嫂子不放心的說了句照顧好她啊,大板就用醉熏熏的嘴去湊近她耳朵,猛的一聲大喊「小斌你都不放心你還放心誰?!」然後用醉漢特有的眼神瞪她。嚇得嫂子又是一陣大罵。
期間小滿就一直巧笑可愛的望著她的姐姐姐夫們,一副好玩的表情。
當我送了小滿終於回到家時,客廳燈還亮著,我一開門就看見了夏鷗清淡的笑「回來啦?」然後她就熟練的給我拿拖鞋,又忙著想去放洗澡水。她知道我有回家立即洗澡的習慣。

我看著她忙忙碌碌而安安靜靜的樣子,心裡被填得滿滿的舒服。
「夏鷗。」我叫她「別忙著去放水。」
「怎麼了?」她一臉不解的回到我身邊問。
我一把抱住她,感觸深到心坎裡,什麼也不想多說,就這樣抱著她到很久。
「到底怎麼了?一身酒氣,先洗個澡吧。」她還問。
「沒什麼,哎~」我鬆了口氣,「就想抱抱你。太想你了。」我想我連自己都算不好,我有多麼的喜歡她的與世無爭,和寧靜貼心。
「傻瓜,你才多久沒見吶?就說想我。假的吧?」
「假的?」對她挑眉,然後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時一把抱起她,就想浴室走去。「讓你看看是不是真想!」
「呀!~你幹什麼啊!」夏鷗驚叫道「你瘋了啊?快放我下來。小心別傷到孩子!」
「不會傷到孩子的。」我抱著她直徑往浴室走,不理會她的叫喚。
「那你要幹嘛呢?」
「我要和你洗個鴛鴦浴!」抱著夏鷗,反腳踢上浴室的門,關上了我得意的大笑。
洗時又看見她腰間出現了淤血,我力馬就想到了夏鷗他母親死前我看見她腰上的一模一樣的痕跡,我懷疑又不解的審視著夏鷗,她坦若的看了我一眼繼續用燒酒塗在腰間輕柔。

我沒多問,我知道問了她也不說。只是在夜裡那痕跡像鬼魂般出現在我眼前,怎麼也不能入睡。夏鷗在身
旁,睡得安穩。我悄悄撈起她的睡裙,在她腰間用手比了比,剛好一拇指個食指的印。
我心立即沉下去了。
兩天後大板又約我出來。我說咋的呢哥們,才多久沒見吶又想我了。
大板右手夾著杯五糧液嘿嘿的笑說老子還真想你了。
這回就我和大板兩個人。
其實在眾多兄弟中我和大板關係是最鐵的。別你看大板長一臉鐵漢子樣,他有時說話看人還愣特准。
「行啊,咱哥兩也好久沒單獨在一起說說話了,」我允了口酒,下喉時辛辣中帶著甘純,下肚後唇舌還留有餘香,不禁讚歎「好酒哇!」
我抽煙,但不常抽;我也喝酒,但不爛酒。

那天叫的都是些家常菜,大板最愛吃的是這裡的紅燒獅子頭。他說,「這裡一不見名的小店,菜到燒得蠻好,
上回叫我那婆娘學一手她個笨蛋愣是學不會。也不知當初哪只眼睛瞎了娶到她?」
「呵呵,嫂子是好人吶。」我由衷的說。
大板聽我讚美他老婆了,立即樂得開了一臉花,卻還嘴硬到,「哎,好什麼呀,就一碟爛豆腐花唄。不過要說她那表妹,嗬,就一標準的小美人了。」說著,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跟他一起那麼久了,他隨便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於是裝傻,「表妹?哪個表妹呀?就讀中學那孩子吧?唉,人是水靈的,就是呆了點。」

「你看你跟我扯哪去了?」他不滿的皺了皺眉,「你都說的啥呀?我在說小滿呢!」然後他又灌自己一杯。其實大板酒量一般,但是又愛喝,他是沒人勸都要自己喝到醉的人,我瞟了那酒瓶一眼,已經去了一大半了,我也只是嘗了一口,我意識到不能在跟他喝了,要不然等會就只有給他抬回去了。
而且他這是提小滿,明顯有陰謀。
「小滿?哪個小滿吶?」我故意問,謾不經心的夾了塊紅燒肉放嘴裡,嚼,食不知喂,心裡盤算著怎樣把大板送回去。
「你沒真傻吧?小滿啊……上回我們哥兒幾人一起喝酒時她還在吶,就是那……長得,繡繡氣氣的那丫頭哇?」說著就又要去拿酒,被我給奪了過來。
「哎你小子,你喝那麼多了想一人獨吞啊?我還沒喝呢!」要不這樣說大板會覺得我瞧不起他,喝酒的人最忌諱你說他喝不了多少。
「好了,你也喝得差不多了,走,送你回家去。呆會看嫂子不抽你!」說著我就要起身。

「哎!我跟你說小滿的事吶,急什麼?」看這情形,大板就是為那小姑娘來的。
「好,你快說,小滿怎麼了?」我邊穩住他邊叫老闆拿點醋來給大板灌了醒酒。
一個黑黑瘦瘦的丫頭連忙拿了一碗醋了,然後驚慌的又躲回屋裡了。這種小店最怕的就是遇到酒流氓。
接過醋我連哄帶威脅像騙小孩般讓他喝了點。大概醋下胃一刺激,他一個彎身立馬就吐了。
我真是拿他沒辦法,要知道白酒後勁大,就算吐了也還是會不舒服的。
匆匆給了錢就想帶這傢伙走了,誰知道他還賴那兒不動,嘴裡一個勁叨念著什麼。我仔細一聽可把我嚇了跳,他說:「你嫂子要你好好照顧小滿呢!你嫂子說小滿挺喜歡你,呃!叫你多和小滿走動……呃走動!」

我聽了這話,我就只好站在哪兒苦笑。我想別人不瞭解我你大板還不知道嗎?我有多喜歡夏鷗?怎麼可能又去和那小滿交往。我就去扶他,一邊好言勸說:「呵呵,那怎麼成?認她當妹妹就沒問題了,再怎麼說你親戚就是我親戚了。」
誰知大板抬起頭把眼一瞪,大吼到「放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準時回家,回家都不出門!呃……兄弟叫你出來聚一次比登天還難!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想到他大概醉得不知道在說什麼了,也就沒理會他,繼續扶著他往小店門口走。
「誰還看不出你就為你屋……裡那小妖精著迷?小滿,那麼好一女孩我還怕你糟蹋了她!你一天到晚,呃~為了你家那婊子,呃~我看你魂都快被那婊子吸走了!」他在夜裡的大街上破口大罵,聲音在空蕩湯的街道上迴響,顯得夜特別靜。



十一、你是我無法言說的傷(下)

本來想到他喝醉了別理他,可當聽到他左一句婊子右一句婊子,而且他口中的婊子就是我孩子的媽!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猛放開他,冷冷的說:「我警告你,你嘴上放乾淨點!誰是婊子?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大板本來全身都依在我身上,被我突然這麼一放就站力不穩差點坐到地上,這下酒也驚醒點,說話也清楚些了「喲嗬!」他站起身,用異樣又嘲笑的眼神望著我「警告我?我嘴上不乾淨又咋啦?老子嘴裡就從來沒乾淨過!看你這架勢,你還打我不成!我就罵她怎麼了?狗娘養的婊……」他婊子兩個字還沒吐出來完。就被我一拳擊中在右臉上,由於本就有點醉熏熏的,這一下大板就趴在地上好久沒起來。

說實話我們兄弟這麼十幾年,從來沒翻過臉,更別說打架。那時是真的氣不過了。
過了好久大板才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然後我的視線裡就多了一頭殺紅了眼的公牛:「媽的何念斌!我*你娘的你被那婊子整瘋啦!」他撲過來就是一拳,打在我胸膛,一聲悶響,我以為我的五臟就已經碎了。然後他的拳頭就像暴雨般在我臉上,身上,一邊打嘴裡就一邊不斷的罵:「你***不認識兄弟!我告訴你又怎樣?你那寶貝,不得了的心肝,在上星期三和一男人去**賓館賣去啦。你還在這裡緊張她……」
當時我腦袋就哄的一下一片空白。

就感覺大板又快又狠的拳頭繼續落在身上,他最裡也不停頓的罵:「你總不會以為他們是去喝茶吶?你沒看見她跟那男人的親暱勁,干她娘的看著就騷!她長的就天生的婊子樣,她媽是婊子,她比她媽更厲害!你沒見人家開的什麼車,是你那小別克能比的麼,小樣就你還在這裡為傻她癡情,你能滿足她麼?我今天非教訓教訓你不可,不然你都快連媽都不認識了!」
本來大板打架就是我們幾個最狠很猛的,現在他發瘋般的向我襲來我還真有點受不住了,最後在一句『和一男人去**賓館』的打擊下,我實在有些挺不過來,一下就向後倒在了馬路上。見我表情異樣也沒還手,大板總算停了下來,吐著口水說「醒醒吧你!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什麼**賓館?」這是我唯一的意識,因為上星期三就是夏鷗沒到學校那天。猛感到血向腦門湧。

「嘿, **賓館你都不知道啦?五星級的,那外面的停車場全放著***有錢人的寶馬奔馳,那裡面叫一晚上小姐可以用掉老子一個月工資!」然後他罵罵咧咧的在我身邊的台階上坐下,見我全呆住的神情似乎又有些不忍「喂把你那鼻血搽掉吧!哪那麼不經打!揍幾拳就掛綵了……唉,算了算了,告訴你吧,上回我去上班時在**賓館門口看見那婊……那女的,和一男人進了賓館。」
鼻下癢癢的,我知道鼻血又開始流了,沒理會。身上的傷也沒感覺到痛。只是心揪得難受。
「哎你瞧你那熊樣!女人唄,一比一比個賤,誰像你啊,妓女你也真去碰!沒得病算你運氣好的了。小樣的,傻愣著幹嘛呀?這不又給你介紹了個嗎?打發她快點走吧,她要向你要錢,告訴我,老子不打女人,叫你嫂子去把她給掀了」
大板在我耳邊唧唧歪歪了半天見我沒反應,氣了,強拉我起來:「哎走走走!兄弟陪你去喝個痛快!咱哥倆個慢慢聊。」

然後大板買了20罐啤酒,和我喝了個通宵。大板對我只會喝酒不說話的樣子說:「小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也太讓我失望了,因為在心裡竟還在想我沒回家夏鷗會不會傻等。
操你娘的。我還老想著要保護夏鷗不讓她受傷,什麼受傷不受傷。她被我保護得好好的,我卻偏體零傷了。
然後我和大板都醉倒在了大街上。
早晨被掃街的大娘用掃把毫不留情的趕起來,大板眼還沒張開就先一陣罵,勸住他。
頭痛得厲害,本想回到家繼續睡。一進屋夏鷗就急急的來攙扶,嘴上多了句怎麼喝那麼多。
我望著她想起大板的話,越看她那雙水靈的眼睛越覺得她賤,一個氣憤不夠,拖她到床上狠狠地強姦了。對那時印象比價模糊,、彷彿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用手一直捏她的腰,依稀記得夏鷗沒多說什麼。
做完那事兒又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當眼睛被陽光射得醒過來時,頭痛得厲害。見我醒了夏鷗忙端來一碗醒酒湯,和以前一樣美好的哄我喝下,好像昨天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我也開始迷茫了,我看著她泛著水波的眼睛,那麼無邪清靈,不帶任何瑕疵。陽光在她身後照耀,看她那眼神就像一道青春時明媚的憂傷。我又些腦筋轉不過來。以為這是上帝送給我的天使。潔淨善良。
我看見她拿碗的手,覆滿了捏痕,是我昨天的獸慾使成。但是幾乎是立刻,在我還沒來得及去心疼一番時,那青紫的顏色就刺激了我,我一把掀開她的衣服,就看到了腰間的痕跡。我總算明白這些瘀血是什麼了,我可以想像那男人一雙油膩而富足的髒手,淫惡地在上面揉捏,在夏鷗光潔而充滿韌性的皮膚。
而那雙手一定也曾游弋過夏鷗的全身。我就會無法控制的想像,夏鷗在其他男人懷裡會有怎樣的表現,還是咬著唇不發聲,或是興奮的淫叫
我狠狠地望著她,我曾以為她是世界上最純潔的妓女。她也正望著我,目光帶點怯意。

「讓一下,我要去公司了。」我虛弱的說。恨自己竟還對她滿是歉意和疼惜。
她坐在床上的身軀移了一下,剛我發現她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後。然後下一刻我毫不留戀地穿衣走出了家。
——在她手放那裡還有個指不定是誰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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