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刺 蝟

[boy2940]

日正當中，太陽發狠似的，曝曬都市叢林中的每個人，投射在街上的火力令人燥熱難耐，情緒難挨！即使是單薄的衣著已不勝遮蓋的效力，而陽光卻暗自竊喜攀岩似的駐留在髮頂上，讓一粒粒斗大的汗珠，延著面頰的曲線直瀉而下。

這家牛肉麵店正好開在學校的斜對面，每天中午我都會拎著僅有的幾個銅板，翹著二郎腿等老闆端上麵來，剛過了吃飯時間，學生一哄而散，店內就顯得冷冷清清了。

人窮了，好像身上長滿了刺一樣的使人害怕。有時候，當自己真窮了，反而傲然不去理睬別人，就像那天中午一樣性情變得更孤獨怪癖了。

那天，在麵攤上我遇見了他。

「先生，買口香糖嗎？」他的聲音很熟悉卻引不起我抬頭看他一眼，他似乎冀望，眼前只顧低頭朵頤那廉價的牛肉麵的我抬起頭來。

他的身體和以前一樣的瘦弱，手肘和整個軀幹是彎的，尤其是在頸部用一條細背帶子懸吊著一籃紅綠綠的零食小包裝，那份重量，對他來說更顯得身軀側彎的厲害。

「你是×××嗎？」他有些畏縮的說，自始至終站在我的面前。　聽見自己的名字，我終於抬起頭來勉強的笑了笑。　「我是○○○，還記得嗎？」我又點了頭示意一下，他顯得很開心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

「坐下吧！一起吃碗麵？」我違背良心的脫口而出，事實上自己口袋中的銅板早就被眼前這碗麵給算計了。

「沒關係！我不餓，而且我要坐下來也是不方便。」孱弱的身體比四肢健全的人需要一些時間上遲延。接著，他開始侃侃而談這些年的種種，發生在他的身上的遭遇、家變、輟學、病痛和一些我漠不關心的話題，直到他說了這句話，我才再一次的抬起頭來。

「我請你吃這碗麵好不好？」我愣了一愣，「算了吧！大熱天沿街叫賣也是夠辛苦了！這樣子掙錢一個月又能有多少呢？」語帶輕薄的應聲說道。

「那麼！你喜歡吃甚麼？我請你吃好嗎？」在我不屑的眼神掃過的當兒，他又接著說。結果，一陣翻攪後我選了一罐無花果，就是他背負的零食中，最便宜的一小罐。他在臨走之前要求留下我的連絡地址，我似乎怕他日後會開口借錢般的婉拒。

他沮喪的告訴我：「我想，這輩子很難像你們一樣有一番作為，留下你的訊息，是冀望自己在沿街叫賣或在戲院門口遇見同班同學時，能夠充當大家的橋樑，我是沒有惡意的。」語畢，他轉身就走了。

當我意識到自己像隻刺蝟般的傷人時，來不及告訴他我的地址、我的悔恨，就這樣子的結束。再也見不到小學同窗彎曲的蹤跡，就在那天中午之後。

【內容取材自1996年...由希代書版集團出版 / 酸梅豬的極短篇作品】

[真]

窮…但有骨氣的人並不會令人厭惡…令人厭惡的是…有錢卻自以為是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