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 星期二 天氣晴
>
>  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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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婚才七個月,我竟然發現自己不行了,再也沒有往日衝鋒陷陣的神勇,反而常常
>欲振乏力,小惠很能體諒我,拍拍我的肩膀,說我是這陣子代理副課長太累了。但我心
>裡明白不是。
>
>  我們這個課一向沒什麼事做,常被同事譏笑為『不營業部』,課長又是公司裡有名
>的『閒人』齊人福先生,連他這個正的都沒事做了,何況我這個副的,又是代理的。
>
>  我知道自己是厭倦了,從認識小惠四年以來,做了不下一千次吧,再多花樣也玩光
>了,而且小惠的家教太好、太保守了,稍微奇特一點的姿勢她都不肯配合,更別說什麼
>道具、用品的,我還沒講清楚就被她罵是『變態』,我不敢回嘴,卻知道不能老是一邊
>跟她做愛,腦海裡卻想著莎朗史東或茱麗葉畢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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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我需要一個讓我重振雄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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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日 星期三 天氣晴後陰
>
>  趁著喝下午茶的空檔,我偷偷把自己的情況告訴齊人福先生,沒想到我說不到兩
>句,他就把我的心情統統描述得一清二楚,還用了很多成語,什麼『索然無味』、『行
>禮如儀』,還有一句什麼雞肋的我就不太了解,不過人家不愧是讀書多的,經驗又豐
>富,我不找他請教還能找誰呢?
>
>  『除了外遇,沒有別的辦法。』
>
>  他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比行政院長的施政報告還要明確有力。但我和小惠的感情
>還是很好,除了做那件事有點乏味之外,我並不想讓一個第三者來破壞我們的婚姻。
>
>  『傻瓜,好的外遇非但不會破壞婚姻,還會有幫助呢!』
>
>  這是什麼理論我就聽不懂了,不過齊人福先生真是毀人不倦──咦,我好像寫錯
>了,是誨人不倦才對,找不到立可白,隨便吧──他約我下了班一起去喝三十五元咖
>啡,非要說到我明白不可。
>
>  他的意思是說一夫一妻制本來就不合人性(這一套我常在辦公室聽他說,都快會背
>了),即使感情再好做久了也會厭倦。所以如果能適時找個對象來做,心理上就會比較
>平衡,而需求得到滿足,也就不會對對方藉故抱怨、冷淡,反而能有一種調和作用,
>『就像你每天在家吃清粥小菜,偶爾出去吃個麻辣火鍋,刺激一下,可是你也不會就此
>不回家,再也不吃清粥小菜了對不對?』
>
>  『對,均衡一下。』我不知不覺的用上了廣告裡的話,看看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
>回家才好,不能讓小惠等太久。
>
>  四月三日 星期四 天氣陰
>
>  昨晚想了一整夜,翻來覆去的,弄得小惠也睡不好,她體貼的問是不是太累了要幫
>我按摩,我想了想還是沒接受,每次按完少不得又要大戰三百回合,可是我實在是沒什
>麼胃口。
>
>  應該偶爾去吃吃麻辣火鍋的,或者明蝦牛排也可以。但要到哪裡去找呢?每天朝九
>晚五的,薪水又不多,那些酒廊CLUB的小姐我又交不起,公司裡的良家婦女我不敢動,
>看來天地茫茫,真的沒有我容身之處,難怪齊人福先生說過:『男人沒有不想的,除非
>是不敢,要不然就是根本找不到!』
>
>  齊人福先生未卜先知,一眼就看出我的困境,決定幫我找一個──呃,說情婦太直
>接了,就說女朋友吧,學術名詞叫『外遇對象』,我知道他上回和人偷情在飯店被打了
>一頓,最近不得不收斂些,但仍然不改其『熱心外遇』的習性,決定趁這個機會對我傾
>囊相授,什麼『邊做邊學』『教學相長』還有『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的標準』都出了,
>他真不愧是專家。
>
>  第一當然是挑選對象,公司裡都是老人,尤其以『老非處女』琳達這一票為首的
>『女權團體』,是對男人最不假辭色的,我如果去動她們必定死得很慘。如此一來,就
>只剩兩位新來的:一是門口櫃台的工讀生小妹,一個是年近三十的總機小姐。
>
>  根據齊人福先生的綜合研判,以後者為佳:一來已達法定年齡,不會有犯法之虞,
>二來她不屬任何單位,我不會因為和她交往而遭主管之嫉,影響自己前途,三來她新來
>乍到,亟需同事的關心援助,可以乘虛而入,四來她快三十了,應該有不少經驗,或者
>至少滿ㄏㄚˋ的,不會太介意跟人家……『嘿嘿嘿』談到這裡我們倆一起發出桀桀怪
>笑,若不是老闆董董進來了,還真不想結束這段下午茶的『進修時間』呢。
>
>  四月四日 星期五 天氣陰,多雲
>
>  昨晚和小惠做得很棒,很久沒這麼過癮了,主要是因為我心裡想著那個新來的總機
>小姐愛咪,異常勇猛的連小惠都求饒了,看來齊人福先生說得沒錯,我的外遇還沒開始
>就對婚姻有幫助了。
>
>  到公司裡我就照齊人福先生的指示:不動聲色的對愛咪表示一些關懷和好感,例如
>吃中飯時問說要不要幫她帶便當、請她接外線時特別客氣『麻煩你』、『辛苦了』、
>『真是太謝謝了』……我忽然變成了一個自己都不太習慣的紳士,而她倒沒有什麼特殊
>反應,不知道這是好現象還是不好,只得趕快跟『師父』齊人福先生求救。
>
>  『當然是好事!她沒有嫌你討厭就表示有希望。』齊人福先生一口咬定,我十分振
>奮,正要掏出筆記本寫下他交代的注意事項,卻被他一手搶走,『你不要命了!想留下
>證據讓老婆抓到呀?』說得有理,人家老鳥可是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居安思危──
>咦,我怎麼也變得有學問起來了?好在我這本日記一向是藏在衣櫃最深處還加了鎖,結
>婚七個月,小惠也不知道我有寫日記的習慣,其實我倒不是想保藏什麼秘密,只是覺得
>人生總要做一點轟轟烈烈的事,不能平平庸庸的度過,這本日記就算是我的『夢想紀
>錄』吧!
>
>  而且夢想好像滿可能實現的。我遵照齊人福先生囑咐,趁別人不注意時拿了一個椅
>墊去給愛咪,『我發現你的椅子好像不太好坐,墊一下可能比較好。』她起初有點驚
>訝,大概想了三秒鐘才點點頭接過椅墊說:『謝謝。』
>
>  嫣然一笑令我魂飛魄散,看她把椅墊放在椅背和她曲線玲瓏的背部之間,唉!我恨
>不得自己就是那個椅墊,『明天我跟公司反映一下,看能不能幫你換張椅子。』
>
>  她點點頭,就忙著接電話了,我也不能在這裡待太久以免引人起疑,好在只有齊人
>福先生注意到我,我對他擺一個勝利的手勢,他也瞇上左眼翹起大拇指,好像我在搞外
>遇,他卻比我更興奮。
>
>  四月五日 星期六 天氣陰雨
>
>  公司不上班,小惠回鄉掃墓去了,外面又淅浬嘩啦下著雨,我在家都快煩死了,手
>上的電視遙控器來來回回跑了幾十個頻道,也沒有一個節目看得下五分鐘的……好在電
>話及時響了。
>
>  『是我。』低沈而故作神秘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原來是齊人福先生,他先問清我的
>處境,然後就板起臉來質問我:『你這個白(白者,白痴的簡稱也)!為什麼不去陪愛
>咪?機會難得呀!』
>
>  我支支吾吾,解釋自己並沒有愛咪家裡電話,而且這麼早要電話也太打草驚蛇了,
>『說你白還真白!她今天在公司值班呀!』
>
>  『真的?』我喜出望外,對齊人福先生更是由衷佩服,他居然連這個情報也有,迫
>不及待就要去穿衣服,卻被他高聲喝止,然後又交代了整整半個小時各種注意事項、行
>事守則、防範措施等等,好像我今天就可以『上壘』似的。而他那種身歷其境的強烈參
>與感,更讓我懷疑到底他是在幫我搞還是自己想搞外遇,『哼,我要不是在戒嚴中,早
>就自己上了,你現在啊,就是我的分身,你要是成功了,也就代表我的法力無邊啦!哈
>哈哈……』
>
>  腦海中迴盪著齊人福先生如大師般的笑聲,我冒雨來到了公司,下了計程車剛打開
>傘,就想起齊人福先生的囑咐,又把傘收了起來,『神經病!』司機在背後唸我,他怎
>麼知道這是我師父教的『苦肉計』呢?雖然跑幾步就能進到大樓LOBBY,但溼漉漉的頭
>髮,?℅y水珠下睜不開的眼睛,
>
>據說最容易引起女人母性的憐愛。愛咪看到我果然大吃一驚,但好像又有點喜出望外的
>樣子,其實公司很無聊,說是怕有什麼重大事件,才規定要在週末、週日有人值班,但
>大家都吵鬧著不肯來,董董乾脆就下令由總機和櫃台小姐輪值,這一來當然是皆大歡
>喜,反正她們兩個弱勢族群無力也無處抗議,整天守著空蕩蕩的房子沒事幹,愛咪應該
>也很高興,至少有個人可以打屁吧。
>
>  齊人福先生果然料事如神,愛咪看我濕答答的,馬上跑去找了一條毛巾給我擦頭
>髮,一邊像大姐姐怪小弟弟似的責備我出門不帶傘。我只好說是臨時想到重要事沒處理
>(一副很負責盡職的樣子!),而且老婆不在我一時也找不到傘(暗示對方我目前的
>『獨身』狀況),沒想到她會一個人在公司裡(說明我並不是有預謀的!),等一下我
>把事情處理好了,可以陪她聊聊天(完全是同事間的自然情誼),說不定還可以一起去
>吃中飯,喝個咖啡,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多麼坦蕩蕩的君子胸懷呀!),不過一切都不
>勉強,但如果她願意,那我堅持一定要我請客(算是代表公司幫你接風,絕無私心
>!)……我一邊看著她的反應,一邊簡直就是照齊人福先生編好的劇本在演出,而對方
>的反應果然也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
>
>  『不管什麼樣的女孩子,最怕男人認為她隨便,所以你對她的任何邀請、關懷,都
>要盡量自然,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也不要逼她抉擇,她只要沈默不語都有希望,讓她
>冷靜一下,矜持一下,過一陣子再若無其事的問一遍,準備隨時接受她拒絕,而且即使
>拒絕你也視為理所當然,不傷感情,她多半都會說YES的!』
>
>  我覺得齊人福先生簡直就是一流的心理學家,果然一切如期進行,我們已經在咖啡
>屋用完餐了,正喝著又濃又黑的苦咖啡,『哦,我不加糖,也不加奶精,是有點苦,但
>這不就是人生嗎?而且是……苦盡甘來。』
>
>  說出這麼有『氣質』的話,我自己都快起雞皮疙瘩了,卻看見愛咪讚賞的眼光,看
>來得繼續氣質下去了,說說最近看的書吧,應該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還是《愛在
>瘟疫蔓延時》呢?
>
>  『我也在看這本書耶!我覺得米蘭•昆德拉好棒!我也好想去布拉格哦!』─ ─
>慘了,踢到鐵板了,我連這本書在寫些什麼也不知道,趕快遵照齊人福先生的指示轉移
>話題,要她多談自己的事,『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好嗎?』用溫柔的語氣這麼說著,我沒
>忘了加上一句『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要相親相愛。』
>
>  我把『愛』字說得特別重,她斜睨我一眼,眼裡卻都是笑意,然後就開始有一搭沒
>一搭的說著她的童年、求學、就業……我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嗯』『哼』『噢』『哦』
>的回應著,心裡開始對齊人福先生起了懷疑:真的有必要這樣浪費時間嗎?我何不乾脆
>直接說想跟她上床,或者用火柴在桌面上擺個HOTEL,我知道這家咖啡店的上面十三樓
>就有一家?y雀巢賓館』,也知道小惠最快明天晚上才會回來,就算她拒絕了,我也沒有
>損失,頂多租?X套A片回家自己解決,但萬一她爽快的答應了
>
>  『老是談我,談談你自己吧!』愛咪這麼一說,我頓時坐直了身子,這下可真是
>『檢驗真理』的時候了。原先和齊人福先生研討這一段的時候,我以為應該說自己婚姻
>不幸福,太太都不了解我(小說、電視上都是這樣說的!),沒想到卻被齊人福先生嚴
>厲糾正。
>
>  『錯了,那是老套,不管用了,你應該強調你的婚姻很幸福,你很愛你太太,你對
>一切都很滿意,只是有時候覺得,好像心靈上有點空虛,也不知道該找什麼來填
>…… 』
>
>  『我常常在想:會不會有幸認識一個可愛的女子(說女子而不說女人,聽起來就比
>較高雅,齊人福先生如是說),她能像個知心的老友一樣,和我的心靈非常契合,也許
>在一起都不做什麼……(這裡要略做停頓,別讓對方失望),或者做什麼也不要緊,最
>主要的是那種水乳交融、心照不宣的感覺,呃!我說得有點形而上哦,不過我真覺得:
>人生能得一知己,那真可以說是死而無憾了,你了解我的感覺嗎?』
>
>  愛咪用力的點頭,而且似乎有點動容了,『賓果!』我在心中這麼叫著,卻要強忍
>胸中湧動的欲望,齊人福先生交代:千萬不能第一次約會就邀對方上床,她會看不起
>你,也怕你看不起她,總之要忍耐,『追求幸福,你要學習忍耐。』我喝了一大口冰
>水,看看窗外雨漸漸小了,今天的劇本也演得差不多了。
>
>  在咖啡屋門口互相道別,想著要回去獨對一個寂寞的夜晚,我的依依不捨之情還真
>不是裝出來的,一直到她撐著傘轉身離去,一、二、三……我遵照齊人福先生的指示在
>心中默數她的腳步,『等一下!』
>
>  她立刻回頭,眼中似有無限的期盼,『我可以』我極其艱難的把『到你家去』幾個
>字硬生生吞下,『打電話給你嗎?明天。』
>
>  她點點頭,給我一個號碼,再度轉身,這次加快腳步,義無反顧的走了。
>
>  留給我的,是將來無窮的希望和眼前無限的落寞……哇!我竟然寫出這麼有文學味
>道的句子,這也是搞外遇的邊際效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