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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rk
2002-01-20, 05:03 PM
一陣風吹來,拾荒奶奶堆放阿保的紙箱中,「匡啷」掉出一個阿保來。又一陣比剛才還強的風,把這個阿保吹向對街,越滾越遠,遠到拾荒奶奶再也追不到、撿不著的地方。
奶奶很難過,因為這是她今天所撿的第九十九個阿保。她每天規定自己,撿滿一百個就好,不必太貪心。因此這個代表就快完成工作的阿保,通常她都會用隨身攜帶的細針刻上「99」做為記號。心裡正想著:「幸運的話,很快就可以休息了。」沒想到這陣怪風吹的不是時候,在這最後一刻跑來搗蛋。風根本不知道,撿一個阿保有時比中獎還難、還令人興奮,因為運氣是最重要的因素。現在的老奶奶只希望剩下的兩個阿保,別辛苦的撿到午夜才好。
阿保99再被一陣疾風踢得老遠,然後開玩笑似的把他踢上馬路中央。一輛急駛而過的汽車,看也不看一眼,「咻」的一聲,就把阿保的屁股壓得平平整整。阿保連痛都來不及喊,緊接著又被另一部車撞得彈離車道,彈上人行道。
歪七扭八的阿保99,此刻平躺在人行道上,看著天上一顆顆眨著眼睛的星星,都彷彿笑著說:「阿保是呆人,呆人是阿保。」阿保殘存的幾滴眼淚,不由得悄悄的滑落出來。
「我原本也是有用的,我可不是廢物,只不過命運太差罷了。我也是千萬個不得已,有誰願意如此呢?都怪那陣可惡的風。」這是阿保心酸的自言自語。
這一夜,風再也吹不動阿保,他認命了。一夜冰涼,露水在大清早沾滿阿保的臉,有一種凍得發麻的寒意。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一直躺在這裡,那裡都不能去。阿保99不但身體受傷,連心裡也傷得不輕,再加上風吹日曬,這使得他的皺紋越來越多,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
「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就要成為廢物了。」阿保心裡想。「我們的族訓第一條便是:『成為廢物就是一種最大的恥辱』,我可從來不曾忘記。然而現在的我和廢物有什麼兩樣?看來就要辜負前輩的教訓了。」阿保絕望的失去勇氣,似乎廢物已是當定了的事實。
也許失望就是希望的開始吧!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因為學校的資源回收工作,必須撿二十個保特瓶才能交差。因而來到阿保的身邊,彎下腰,拿起只剩薄薄一片的阿保左看右看,然後放進垃圾袋裡,不太滿意的離開了。
阿保想都不敢想,居然還能有這麼一天。他的心像飛揚的雲,隨著小男孩的步伐,搖搖晃晃的飛向各地。
走著走著,小男孩走到河邊。一個完整的阿保卡在石頭縫裡呈現在他眼前,這使得他喜出望外。趕忙把袋裡的最醜的阿保99找出來,接著用力的向河面拋擲而去,就像打水漂兒一般。還在興奮的阿保99,就這樣再度被放逐。
此時,天空開始下起雨來。起初雨勢不大,不到兩分鐘,雨水就像不要錢似的,從空中嘩啦嘩啦的傾洩而下。阿保在河面上一沉一浮,嘴裡灌進一些泥漿,不久即淹沒在水中。
如夢初醒的阿保,還搞不清楚自己目前身在何方,只覺得四周烏七抹黑。阿保欲哭無淚,老天爺可是狠狠的為他大哭一場。如果要問誰最倒楣?阿保的遭遇,恐怕誰也比不上。
阿保99把自己悲慘的命運,向來來往往的魚兒訴說。每隻路過的魚,無不被他那悽涼的一生所感動。阿保別無所求,只希望不要成為族訓的背叛者---一個完全沒用的廢物。
魚兒同情他,幫他把身體裡的泥巴清理乾淨,然後再慢慢的助他浮出水面,緩緩的推他漂向岸邊。
阿保心存感激,要不是這些熱心魚群的幫忙,恐怕一輩子都得待在這不見天日的河裡,永世不得翻身,百分之百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上天仁慈,就這麼巧。在阿保上岸的那天,拾荒奶奶正好來到河邊。她打算趁著剛下過雨,上游多多少少會有些阿保順流而下,因而來此瞧瞧,看看是不是能有點收穫。
不再顯眼的阿保99,此時正曬著太陽,陽光反射出身上僅有一絲絲阿保的氣息,讓拾荒奶奶勉強感受的到。
東找西找的老奶奶,終於發現他的存在。當她拾起阿保99,隱約看見「99」的字樣時,老奶奶激動的說:「我終於還是找到你了!」就像找回自己小孩一樣的真情流露,眼中泛著微微的淚光,由此可見遺失當天她的著急。
這個可憐的阿保99,前後總共正好流浪了---九十九天。


開心寫於「隨思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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