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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rk
2001-10-16, 11:37 PM
幸與不幸,原來很難界定。
  去年七月,瑤明二十一歲,醫生證實她患上末期直腸癌,只能多活半年至一年,如此年輕,旁人無不婉惜。
  今年七月,瑤明二十二歲,與相戀四年的泰仔結婚,得到一位不離不棄的伴侶,如此情真,旁人無不動容。
  娶一個絕症妻子,絕對是這男人付上無比勇氣的一生承諾。
  瑤明的病情嚴重,行動不便,泰仔每天都要抱著她往來醫院。
  「……你是否願意終身愛護她,無論疾病健康、貧窮富足、痛苦快樂,都終身相守?」教堂裡,牧師還沒說完,新郎泰仔的淚水已缺堤而出。
  瑤明今年二十二歲,去年七月,醫生證實她患上末期直腸癌。雖然不知能做多久夫妻,但泰仔仍堅定說了句:「我願意!」。
  「我是愛她的,我一早認定她是我的妻子,疾病並不能阻隔我們,我們都不怕死亡,只是最捨不得撇下對方。」
  「我們不知能做多久夫妻,但不能因為她有病,便一切都停止,即使是正常夫妻,有誰可以保證天長地久?」泰仔說。
捨不得撇下你
  說出如此情深說話的泰仔,原來當初是個霸氣大男人,一心以為努力賺錢,為兩人將來鋪路便足夠,更常因小事而亂發脾氣。
  「那時我們沒有吵架,因為吵架是雙方面的,那時只有她俾我罵,行路慢我會罵,不開電話我也罵,她從不還擊,只有默默承受,像阿信。」
  愛情的力量真奇妙,直教倔強硬漢子折腰。
  泰仔在發覺瑤明得病後,從不流淚的他,因為瑤明一句:「我不捨得撇下你一個。」一顆心即時軟下來,摟著她哭個不停,心中又疼又惜,猛然醒覺,原來自己如此深愛這個女人:「我知我不是出於同情,我是真真正正的愛她,那種感覺很難形容,我甚至很想不顧一切的照顧她。」
  於是,去年十月,在兩人相戀三周年紀念日,泰仔向瑤明求婚,許下一個絕不簡單的承諾。
  從此,倆人甘苦與共,開始了一場抗癌之戰。
  每天,泰仔除了工作,就是瑤明。瑤明身體狀態好,泰仔就特別醒神;瑤明病情反覆,泰仔的心情也隨之沉重。
  在泰仔眼中,瑤明是一個愛撒嬌又勇敢的女人,但不斷的化療和前後三次手術,使她原本豐腴的身形,變成瘦骨嶙峋。
  泰仔一雙肩頭,獨自扛起一切重擔。
大少變菲傭
  泰仔為了保持最佳狀態照顧瑤明,絕不容許自己生病,從前是家中大少,十指不沾楊春水,回家除了吃飯,從不做家務,衣服穿過,放下即有人會幫他洗乾淨;現在為了照顧瑤明,他辭去工作,在家中洗衣、打掃煮燙,還不時留意超市的減價行情,醫院與家兩頭跑。有時忙得沒有時間吃早餐,吃下瑤明吃剩的粥水,就算一餐。下午回家小睡片刻,一覺醒來,就煮薑水給瑤明,九時多到達醫院,一直陪著瑤明到晚上十時,回家累得倒頭就睡。
  兩人現在的新居,由從事裝修的泰仔親手包辦,那時瑤明仍住院,泰仔便將裝修進展拍下照片,帶到醫院與她分享。
  最辛苦,是婚前一星期,那時瑤明病情不穩,一個月內,體重驟跌二十多磅,他擔心她不知能否支持到結婚那一天,親戚朋友都在旁替他們著急,泰仔一方面要花力氣去安慰他們,一方面要趕在婚期前完成新居的裝修,泰仔形容:「過了那個星期,好似己捱了一整年似的。」
  奇蹟地,婚期前兩天,瑤明情況好轉,倆人終於順利結婚。
  泰仔無言的付出,遠勝一切山盟海誓的空談。
  拍此婚紗照時,瑤明已開始接受化療,但當時仍身形豐腴,婉美動人。
朋友潑冷水
  決定與瑤明結婚後,有朋友潑過冷水,反而,該是最擔心兒子終身大事的泰仔父母,反而沒給他半點壓力:「媽媽一次去探瑤明,見她面容憔悴,心頭一酸,就哭起來,她說瑤明很勇敢,她叫我也要一樣的勇敢,她與爸爸會一直支持我。」
  朋友說,有愛便足夠,你可一直照顧她到最後一口氣,何必隆之重之簽字結婚。泰仔卻不同意:「無名無份,始終有所避忌,例如我不能替她抹身,替她洗澡,結婚,是為了更方便照顧她。」
  作出如此犧牲,旁人或許覺得難能可貴,泰仔卻認為理所當然:「我不覺得這叫偉大,我只是做回我想做的事,與相愛的人結婚,我也感到幸福。若我可以選擇,我也寧願她比我先走,因為獨自留在世上,才最痛苦。」
  說到將來,泰仔沒有一時衝動許下「此生不娶」的承諾:「即使我再婚,我會記著瑤明永遠都是我太太,我的另一半也要接受她曾經是我太太,這是不變的事實,但我保證,經過這次戀愛,我會更懂得珍惜身邊人。」
  瑤明也不避談泰仔的再婚,還取笑泰仔:「你還有魅力嗎?」
  泰仔即時回敬一句:「當然!」
  或許,真愛就是這樣無私。
  挪亞方舟的故事,當洪水退去,天空出現世上第一道彩虹,代表上帝與人立約,同是基督徒的泰仔與瑤明,覺得兩人所經歷的患難,是上帝要透過他們祝福別人,做見證。

後記:
  瑤明原本任職美容師,極愛美,但採訪拍照時,她毫不介意病容上鏡,因為他們兩人同是基督徒,覺得讓人知道他們的故事,是上帝給他們的使命,在這年裡,他們經歷過種種患難,為的是要祝福他人。
  報道刊出前,記者收到泰仔來電,瑤明已於八月七日零晨一時離世。
  他感謝東區尤德醫院邱醫生,對瑤明的照顧和體恤。
  泰仔仍然不忘上帝交給他們的使命,他說在瑤明離開前一刻,感到平靜和充滿恩典。
  彌留時,她與家人、朋友一起,而且奇蹟地,肉體上竟然沒有太大痛苦。
  馬瑤明,在一個充滿愛與尊嚴的環境?,向世界道別……